林乔愣了愣:“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刚睡下。”

来往的行人或是商队见到蔚然的脸都忍不住侧目起来,小小惊吓后便是满眼的嫌弃和鄙夷或者同情,蔚然早已习惯这些异样的眼光。她明白男人都是在乎表皮的非理性生物,两千年都没能得到很好的进化,何况是遥远的古代。

他身前是一桌子的茶具,茶桌上燃着一鼎袅袅熏香,这是上好的沉香。

林漪织垂眼,冷漠的看着蹲在地上的人,片刻,她悄无声息的绕开蔚然走开了。

女子没有多余时间与他耗,眉眼微微一弯,直接上正题:“我要的东西呢?”

脚上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走近一看却是他一人在饮酒,心中难免有些讶异。他转仰着头望着她,眉宇间布满了愁绪,面色有些疲倦,他语调淡淡道:“坐。”

姑墨城虽为温宿国的都城,实际上的经济实力却远远不足成为一个国家,城南住的大都是温宿国王的族亲,比起他们住的贫民窟这里的确好许多,但这些和她记忆中的长安是不可比拟的。

“你怎么……”他的头靠压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大部分的重量压在蔚然身上,显然是中暑了。

林乔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而赵苻岩则是虚着眼意味深长看着满口跑火车的蔚然,手上不着痕迹的打掉蔚然的黏上来的手爪。

千钧一之际,腰腹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箍住,那股力顺势向后猛地一带,她脚上趔趄了两步,后背稳当的撞进一个胸怀,鼻尖也侵入一股幽幽的白檀之香。

半年前病她还在景宫里养尊处优的当着皇后娘娘,宫里环境好待遇高不说,成群仙女儿似的宫女整日以她为中心。还有那个日理万机的赵皇帝在那段时间好像特别闲,不论她的伤有多么复杂繁琐,他总是有时间有耐心的照顾她。其实她明白一国之君哪会闲,因为亲政多年,自是有一套独特的处事方法,再说那些臣子又不是吃闲饭的。

林乔望着他很想说:我本来想说的,可是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第二日,午时三刻,盛桂清一身戎装,雄姿英,在众将士的眼中恍若天神。盛桂清手中的旌旗挥动,将士们的声音震耳欲聋直击云霄,一声令下,五千兵马浩浩荡荡的挺进西域。

温暖的病房内戴着口罩的医生顿住手中的动作,不太确定的问一旁护士:“小万,你有没有看见她刚才动了一下眼珠子?”

他腹部有一道一寸长两寸深的伤口,是由短刀匕所伤,这样的伤口像是近距离所致的,荆和大胆的猜测凶手是赵苻岩认识的人,而且关系是那种比较熟悉亲密的人,他们当时很有可能是在——拥抱。

秦世今连忙点头道好:“快去收拾东西,我先去驼商队吩咐一些事情。”

什么意思,这是在,怀疑她?

沈清愣住了。

其实他们擦出一大块带血的肉皮蔚然就震惊了,她以为症状就是起红疹子让人瘙痒难耐,谁知道竟是掉肉皮这么惨无人道。

蔚然欢喜地向他伸出双手,他不明所以,她笑盈盈的说:“背我。”

“如你所言,有问题,便不想见。”说话的声音不大,蔚然听得却是很清晰。

宿觉眼睛望向某处,接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名身材高壮身手矫健的男子,几步走到她们跟前一把扛起她的东西。既然她都这样了,不去怕是不行了,蔚然只能干巴巴的笑着点头说好。

她被向岚扔下来摔得不轻,先着地的左手臂像是折断了,痛的已经没了知觉,再加上愧疚低落的心境,她闭眼哭的脑袋晕。

“这怎么能,怎么……”蔚然怎么也料不到他会拿这茬来说事儿,顿时有鲠在喉,无法言语。

蔚然被这个意外声音惊得喷出一口茶来,甩掉手中的茶杯惊慌失措的迈向床榻,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被椅凳绊住脚,整个人摔趴在地下。

“无事,是我没注意你。”淡淡的嗓音带着一点喑哑,蔚然拾竹简的手一顿,随即掀开大斗笠朝说话之人看去。

少年的头都被扇乱了,却还是带着笑意看着她,眼中似乎闪着点点光泽。蔚然扯了笑,揉了一下鼻子抬脚走了,她没有回头朝他挥手:“我的朋友,不用送我了。我不会忘记你的。”

转眼看着他,凄然一笑道:“反正向岚也不会给我解药,横竖都是死,我也就不怕你会一怒之下杀了我,总要为死去的蔚央做点什么才算好。”

荆和颇愁闷的挠着头:“对了,你刚一打岔差点让我忘了要说的话。”他正色道,“昨晚我从镇子西头老孟头的孙女看完病回来,路过镇子的梧桐树,见到你和少爷抱在一起把我吓坏了……”

边疆告急,朝廷也不敢再闹腾了,太尉龙青老当益壮亲自领兵赶往定襄县。威望极高的中央最高军事官员亲自坐镇,战士们士气受到极大的鼓舞,鼓声阵阵中一鼓作气将蛮夷打得落花流水,很快就将匈奴驱逐至长城以外,敌军遭受的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来人没有蒙脸,面若冰霜,手持着一把青铜剑,此人正是唐妙冲,他单刀直入:“跟我走!”

耳边静了下来,有个女音轻声细语的告诉她用膳的时间到了,她嗯了一声后有双手将她扶起,牵一动全身,全身痛得厉害,可是她忍着不好意思叫出声来。身子再躺回去,大概是多加了几个枕头。瓷器清脆的触碰声,嘴唇触到一勺温热的粥饭,她乖乖的张口把粥咽进去。

这时忍冬从北面风风火火的跑来,气喘吁吁道:“娘……娘娘,奴婢打听了一件事儿。”

高大的松柏环绕,和暖的阳光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空隙,柔和的洒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也倾泻在林间的一方石桌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身上。

蔚央的的凤辇从她面前经过,本想抬眼朝蔚央的后脑勺怨愤的瞪一眼,谁知辇车在她三尺的位置停了下来,她慌乱无措地低下头。

听了蔚央的陈述后他沉默了良久,最后他起身离开龙榻,只留一个背影:“没事了,回去吧。”

蔚央脚上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对过去不好奇吗?”

有时候,蔚央会问自己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想,也许是自己有原则?也许是景炎帝对她的信任?还有可能就是用忙碌来掩饰那些莫名的恐慌……

景炎帝沉默了半晌才不急不缓道:“朕知道了,行书你先给皇后沐浴更衣,朕今晚要宿在这里。”

在夙篱的建议下蔚央要去各宫串一下门,以表她作为后宫之主的贤良淑德。选便是蓬莱宫,一边听夙篱说孟姝瑶的各种习性,一边任由行书她们给她穿衣。

她并非将曾经全部忘记,只是画面太过零碎,她捏不准哪些是梦魇哪些是真实生过的。

她只能端庄得体对周瑛说:“劳烦公公了。”

大概药煎了一半的时候,翰墨冒冒失失的从大门口冲进来,见小厨房门开着的,抬脚朝屋内奔去,他见着行书终是舒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这装扮,是不是太正式了,重阳节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这景炎帝还上瘾了!

蔚央美滋滋的拉住行书的胳膊说:“我都已经不是皇后了,所以也不是什么主子,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然然,嗯,不对,阿央姐。”

行书拿着手中的伞手微不可察的抖了起来,她咬住唇说:“娘娘,外面雨大,我们进屋里吧。”

蔚然不得不老实,因为她的肚子上戳了一把短兵器,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这时传来宿觉惊魂甫定的声音:“天呐,这横冲直撞的姑娘是谁家的,吓死我了。”

蔚然心头还没来得及颤,一个淡漠的声音疑惑道:“怎么,有些眼熟?”

宿觉淋成落汤鸡,恰巧被遛街的赵苻岩瞧见,问了宿觉的去处,二话没说便将她护送到这里,宿觉一路上别提多欢喜了。

宿觉切了一声道:“男人见到美女都说眼熟,这个梗都……”这时她留意到面前开着门的茶室。

蔚然可以想象到宿觉以及她身边的人都看到了什么,冷场了几秒,淡漠的声音再次道:“唔,这身儿衣服的确眼熟,好像是……”

宿觉才清楚赵苻岩指的是茶室内一点儿也不低调的一对儿小鸳鸯,只是她稍微细看,正对着她的不就是向岚么,不用怀疑背对着她的一定是蔚然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向岚求证心中的疑惑,可是现在这情况,她觉得唐妙冲许是搞错了,她的哥哥果然是喜欢上了蔚然!

“哦,对了,这身儿衣裳是我买给然然的。”赵苻岩处变不惊的说出答案。

宿觉脑里有一万个小人儿在歇斯底里的怒嚎:为什么啊!这蔚然到底哪里好了?除了和她相处起来比较轻松之外,整个人是又蠢又笨,男人们的脑子一个个都被驴踢了么?她这样智慧型的女人才是贤妻良母好不好?

另一边蔚然觉得亏吃的有点大,她就不信向岚敢在宿觉和赵苻岩面前拿她怎样,趁向岚准备在她耳边咬耳朵时,想也没想直接用脑袋朝向岚太阳穴大力撞去。

向岚怎会料到蔚然会有这么一手,太阳穴痛的抽搐了几下,眼前一抹黑,竟然被蔚然撞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_:3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