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蔚央觉得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胳膊,终于没好气的说道:“皇上,这么晚了,奴婢已经累了,若是没什么要吩咐的,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趴在床头的行书惊醒了,她急问道:“主子,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蔚央浅眠,突地惊醒,盖在脸上的书不在了。

行书有节奏的敲了三下漱玉轩偏殿的门,徒留空响在空气中,行书已经推门入内。

这下庄惠太后就开始愁一件事情了,那便是立后之事。众所周知,景宫自三年前懿纯皇后病逝后,后位便一直空着,昭纯宫更是三年无人入住。

蔚央瞪着圆眼说:“这个荆院使这般的年轻有为,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呢。”

行书赞同道:“可不是吗,荆大人十八岁之前一直在药王谷的公孙先生坐下做关门弟子。”

“这个公孙先生是不是很厉害?”蔚央问。

“那是必然,江湖人称妙手回春鬼医乔,听说荆大人可是公孙先生的第一位关门弟子,也将是最后一位。”

蔚央赞道:“荆院使还真是天赋异禀,简直是完美的男配角嘛,不过,瞬间就有种武侠片的感觉。”

然后蔚央考试佯装吃惊的口气对行书说:“不得了哇姑娘,在下见你天灵盖有道灵光一闪,在看你骨骼奇特,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如果有一天你的任督二脉被打开,还不飞龙上天?呐,我这里有本《如来神掌》乃是打通经脉的唯一途径,这本书只要九九八,真的只要九九八!好吧,见你我投缘,现在只有九两八!姑娘,还在等什么,真的只要九两八,赶快抢购吧!”

行书:“……主……主子,您没事儿吧?”

蔚央:“……”

诚然,蔚央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蔚央这一病就是七八天,好的差不多之时景宫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天气骤冷,内务府四处张罗着往各个妃嫔之处送取暖的工具与炭火,忏思宫本就是遗忘之地,本以为会携带着冻疮过整个冬天,结果大雪的第三日生了一件对于蔚央来说,不知是好是坏的事情。

她恢复后位了,毫无预兆的恢复了后位。

这天的太阳特别的暖,蔚央窝在被子里抖着身子在嗑瓜子,结果听见一声不阴不阳的尖叫,她受到惊吓了,瓜子皮冷不丁的就卡进她的喉咙里了。

惨不忍睹的将手指伸进喉咙里抠,抠的泪流满面之时翰墨和行书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不容她多说便架着她往屋外拖。

漱玉轩的庭院内站着一位蓝绸袍衣百鸟彩线绣纹的老太监,手里拿着一卷明黄的丝绸卷轴,他身后候着一个几个小太监。

“恭迎皇上圣旨!”夹在中间的蔚央快被行书和翰墨的声音给震聋了。

周瑛自是知道蔚央没开口,却也没多说什么,他摊开手中的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蔚氏央者,本贵为皇后,柔嘉淑顺,端庄淑睿,不吝其言,逆耳忠言于朕,却被朕视为大逆不道之举,将其禁足于忏思宫不闻不问。两月之久,朕深觉其言乃属圣者之见,百思之后,朕立以下决议:即日起恢复蔚氏皇后之职,继居昭纯宫。钦此。”

周瑛的声音像是被做了后期回音一般,不停地在蔚央的脑子内回荡,她忘记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着突如其来的圣旨。

周瑛道:“皇后娘娘,接旨吧。”

行书不着痕迹的拉着蔚央叩谢,她回过神儿,额头抵地朗声道:“奴婢叩谢皇上隆恩。”

直起身后接过明黄的圣旨,行书和翰墨搀扶她起身,她握着质地极好的圣旨心中说不出个滋味来。

周瑛谦恭道:“既然娘娘已经恢复后位,那这漱玉轩便是不能在住的,奴才已经吩咐奴才们前来助娘娘搬所需之物至昭纯宫,娘娘要带走什么东西只需和奴才说便是了。”

她只能端庄得体对周瑛说:“劳烦公公了。”

行书和翰墨没有想象中的欣喜,难道也和她一样觉得隐没在这人迹罕至的冷宫也是一种福气?

蔚央歪坐在床沿,眼睛瞧着在屋内忙里忙外的行书。良久,她终于开口问:“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行书茫然的看着蔚央:“娘娘指的是什么?”

已经改口叫娘娘了,行书也算是个玲珑的丫头。蔚央吐了口气幽幽道:“我一没建功立勋,二没奋不顾身替皇上挡剑,三没怀有龙嗣,皇上何故恢复我的后位?”

抱着一堆衣物的行书顿了顿:“圣旨上不是说了吗,娘娘您直言相谏,现今皇上才觉得娘娘那是逆耳忠言,所以才立马恢复您的后位。”

蔚央抱着胳膊,头疼的朝床柱子上撞了几下。

申时,蔚央乘着步辇前往昭纯宫。

昭纯宫可谓是金碧辉煌,漆黑的琉璃瓦,斗角飞檐处点缀零散红漆纹,昭纯宫于正中处起方台,四方均有玉白之阶可拾级而上,玉白栏杆雕刻着白虎纹藻。

被行书扶下步辇,昭纯宫殿前已然齐齐跪倒了十二个倩碧色宫装的宫女。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脆丽齐整的声音更是悦耳生动,她有点调转不过来身份,好一会儿才捏着嗓子说:“都,平身吧。”

昭纯宫内陈设豪华的几乎让蔚央闪花了眼,墨色的大理石地板透亮,隔几步便是树形状的金色琉璃架,盏上置着白色的蜡烛,紫色的帷幔布满了整个大殿。

最重要的是,这里温暖如春,一进宫蔚央就围着一个炉子不撒手了。

行书和翰墨等人都忙碌起来了,蔚央坐在一把楠木椅子上,摸出一包瓜子开始孤寂的嗑了起来。

安置好一切之后已是夜幕时分的,宫女们开始在树形琉璃架上点灯。昭纯宫渐渐的亮如白昼,蔚央咽了一口中的瓜子,她不仅嗑瓜子嗑地口干舌燥,还觉得前途无亮。

行书一刻也没停下来,眼看着戌时到了,又拉着她去焚香沐浴。

昭纯宫有一个很大的浴池,蔚央红着脸别扭的脱了衣服走进去,接着三四双手就开始给她搓背,打皂胰,捏肩……出浴之后还给她推香精……

蔚央埋着脸一直在窃笑,因为她怕痒。

折腾结束后,行书轻车熟路的给她换了一身丝绸面料的素白衣裳,料子滑溜溜的,蔚央捧着广袖凑上鼻子闻了闻问:“好香啊,熏得是什么香料?”

行书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答道:“禀娘娘。是灵香草。”

蔚央又深深地吸了几口:“啊,这个我知道,就是那个零陵香的薰草。原来是这种味道,真好闻。”

头干的差不多了,便有一个大眼圆脸的宫女前来替蔚央挽。满头青丝全数顺贴的拢在脑后,用一支足足有二十公分的长的银钗把头簪妥帖。

戌时末,蔚央开始上塌就寝,行书将燃了沉香的香炉搁在蔚央就寝的内殿,随后带着宫女们开始一盏一盏的将昭纯宫内的灯灭掉,只留一盏于榻前。

蔚央对新床很是喜欢,软香软香的,光裸的腿在锦被内摩擦的不亦乐乎,埋进锦被内馨香的味道非常惬意,她想五星级待遇也不过如此吧。

屋内的飘绕这淡淡的熏香,吸入鼻腔让她渐渐受不住睡意的召唤,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见了那个世界的自己,插满管子脸上毫无血色的躺在苍白的医院内,病床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纵使是梦,她的心也会痛,孤单心酸的眼泪涌了出来。

这时病房的门被开启,她抬手擦泪,抬眼瞧她的主治医生是谁,结果仅仅是睁眼睛的时间就被一股力猛地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