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的时候,诚诚终于忍不住,从背后叫住她:“颖子。”
馨颖往帝国大厦的方向开去。
妈妈同时也说过:“你不要理那些坏孩子。”
他们从来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安全的问题,立刻问:“你女朋友也在斯坦福?”
那天下午,风和日丽。
还记得当时,敬诚只是深深地看自己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回想起那一幕,馨颖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台阶扶手,还是下得有些东倒西歪。下了楼,在平地上走,也是一瘸一拐。
“馨颖,是我。”
敬诚没有想到,第五大道高楼丛中,竟然隐藏着天主教在美国的厚重历史。圣帕特里克教堂是一个古朴典雅的哥特式建筑,双塔顶教堂线条简洁,整体灰色,却气势恢宏。
两人站在教堂前,静静地欣赏这精美华丽的建筑,同时感受它带来的那份庄严肃穆。
离教堂不远,有一株梧桐树,长得高大魁梧,树干无节,向上直升。部分树叶依然深绿,部分树叶开始变黄。远看像一把高擎着的黄绿色巨伞,气势昂扬。
树下有条长椅。
馨颖问:“我们坐会儿吧?”
敬诚答:“好。”
两人并排坐下,相视一笑。
梧桐树下,树叶成荫。那些手掌大的叶片,长得密密层层,望去不留一丝空隙,仿佛一片黄绿色大布幛,洁净和清雅。
两人同时抬头,看着梧桐树,却都没有说话。
半天才有人开口,是颖子。“我们以前大院里有棵梧桐树,你还记不记得?如果它现在还在,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敬诚微微点头。是,如果还在,应该也这么大。
可惜,它不在了。
他的脑海立刻闪现一个画面。画面里,他站在原是梧桐树的地方,放声大哭。
那是他最后一次哭泣。
那画面实在令人伤心,他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将画面轻轻掩上,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干脆说点别的,和梧桐树有关的。对了,敬诚问颖子:“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颖子看着他,秀眉微抬,“什么时候?”她还真不知道。
“那时你刚搬来不久。有一天,我从家里的窗户看出去,正好看到你蹲在梧桐树下,看着地上呆。我当时没有太在意。”
“哦。”就这样吗?一点也不稀奇啊?
“后来,过了一个小时,我又看到你。”
敬诚的嘴角浮现一个温柔的笑容,动人心弦。
颖子看着他,心中不禁荡漾。努力忍住,等他往下说。
“我看到你还蹲在那里呆,连姿势都一点没变。”
“真的?”
“真的。”
深深陷入回忆的诚诚继续微笑。
“我在干什么?”
“是啊,你在干什么?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所以,你妈叫你回家以后,我特地跑到梧桐树下去看。原来,你蹲在那里,看蚂蚁搬家。”
颖子呵呵地笑了。虽然没有一点印象,但是这听起来很像她小时候会干的事。那时,她可以看着一些景物,比如忙碌搬家的蚂蚁、雨水激起的涟漪、或天上漂浮的白云,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我蹲了多久?
“至少一个小时。”
五岁的孩子,可以一动不动地看蚂蚁搬家一个小时,足见定性很高。
馨颖玩笑道:“你是不是那时就已经看出来,我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
敬诚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我只觉得,楼上这个新搬来的小女孩是不是有点傻?”
馨颖再次呵呵地笑。
敬诚也笑了。
馨颖说:“如此美好的第一印象,谢谢你今天跟我分享。”
诚诚没有做声。面上依然保持微笑,心里却感觉有些酸楚。几岁的孩子,第一印象哪里谈得上美好?
只是,即便不美好,那又如何?
后来,他还不是彻头彻尾地栽了进去?院里的那棵梧桐树见证了他们多少欢乐与忧伤?
怎么又想起这个?看来,坐在梧桐树下,不是什么好事。
“走吧。”敬诚边说边扶着椅背起身。
馨颖也随着他站起来。
两人继续前行。
敬诚似乎走得更慢,脚步也更加蹒跚。
馨颖既担心,又心疼,却不好说什么。现在毕竟不是从前。
终于走到中央公园,他们一致同意不进去了。
公园门口有家星巴克咖啡店。
馨颖问:“我们休息一下,好吗?”
纽约街头,特别是第五大道上,几乎每隔一个街口就有一家咖啡店,馨颖已经这么问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