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少年细细地喘着气,汗水早已打湿了额前的浏海。按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是不应该马上坐下来的,然后此刻赤司也没有顾忌这个心思。比赛前的训练运动量太大,不是全身心投入的话,就算是赤司也会觉得辛苦。

“吶,小黑子……小赤司这阵子经常走神啊。”

“什么都可以吧。”赤司征十郎这样回答,然后又问,“地点是?”

“──这件事还没完。”神泽纪正肯定地下了结论。

“果然我来东京注定不讨好吶。”那人这样说,“可是明知不会受到什么热切的欢迎,但我还是来到这里,而不是先到大阪。妳知道为什么吗?”

赤司征十郎瞄了一眼侧前方的啡女孩。神泽纪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是一本摊开了的历史课本,但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分到这上面去,哪怕只是半点。她从星期六开始就是这样,在她接到了那封不知道是谁的邮件之后,就变得心不在焉,和人交谈之间的冷场之际,也会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总之,加油吶。”

“不,”神泽纪裕像是看着一个抓不到笑点的孩子,“没什么……只是赤司君的反应让我有点在意而已。妳继续说。”

她应该关好窗子的。

只要不触及他的逆鳞,赤司征十郎是个可以给予安全感的人。

“请问这位客人要点什么呢?”

神泽纪惠觉得赤司近来有点奇怪。

他的反应比赤司想象中冷静得多,神泽纪惠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他绝不会如此淡定。这里便引出了一个悖论︰神泽纪惠如果真的没事,怎么可能会一口气请了三天假?这在她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也不常见。

“是吗。”神泽纪裕也不强留,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金属的碰击声叮叮当当,“那我送你回赤司宅吧。”

“麻烦了。”

“是么……”神泽纪惠如此答道,然后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样,勾着唇笑起来,“下个星期一就是了,可是还是有些没准备好呢……我还打算叫赤司君过来一起复习,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没事咯。”

那天晚上,收到了赤司的第二封邮件之后,神泽纪惠便无视了他最后一句话,相当果断地换了另外一个没有那么危险的话题。红少年的反应相当配合,所以可能是她的错觉也不一定……总觉得他近来回复邮件的度愈来愈快,语气也愈来愈亲昵。受他的影响,神泽纪惠自己也整天拿着电话等候他的邮件,连和猫狗玩的时候也是如此,还因此被神泽纪正嘲笑过。

他在等。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模样,然而仍不自禁为之一惊。即使是看起来最好相处的神泽纪正,真正动怒起来也会让人胆寒。神泽纪惠定定心神,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虽然之前一直在忍,但既然被进犯到这种地步的话,忍让只会被视为懦弱而已吧。目前要做的事情有两件。”

红少年看了一眼正端坐于座位上的女孩,她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吃,吃东西时的神态竟然有点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女孩明知赤司在看着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然而两人都知道她并不是真的一无挂虑,那只是刻意的放空。

事实上,神泽纪惠也知道,她和纪正和好的时机也不是巧合。

啡的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犹在来回弹跳的篮球,然后像是美梦被惊醒了一般,突然偏过头去看赤司征十郎。“……进了?”

场上人太多,绿间又是坐着,视界受制根本看不清,于是他这样开口问女孩。

赤司低垂眼眸。

神泽纪正从玻璃窗上的倒影看见了,大哥脸上的泪痕。

他看见赤司朝她笑了笑,继而向他点头致意。赤司也没有等神泽纪正响应,就这样转身离去。啡的女孩轻轻关上门,“啪”一声便按下灯的开关。她没有去看神泽纪正,神色平静得好像跟一个他看不见的人说话,“近视就开灯百~万\小!说。”

天空呈现一种混杂着淡淡灰色的白,地上倒是全白的,东京今年的雪下得不算大,即使如此,踩在地上的时候也会被积雪触到及踝左右的高度。

到底父亲就在身边,赤司也没有笑得太过明显,只不过是抿着嘴唇看着她而已,唇角的弧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出来。饶是如此,红的中年人还是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眸光带着一股极尖锐的锋芒。

“初次约会……”神泽纪惠若有所思地转向了赤司,似是寻求他的和议,“果然还是那次?在你生日的那个晚上,我送篮球给你了。”

女孩的应对明显比青年所期待的流利得多,他噎了一噎,起初还不能反应过来。

女孩的态度自然得像是那天晚上的拥抱不曾生。红少年也没有刻意提起的意图,摇摇头示意自己没等多久后便想迈步,不料被女孩拉住了手臂。

在餐厅临窗位子上坐着的是──

赤司征十郎双手放在外套口袋里面,正想说话,却看见女孩的脚步瞬间一滞。红少年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去看,是间摄影器材店。神泽纪惠喜欢摄影不算是个秘密,赤司自己也收到过她的相片,现在还好好地存放着。

“二十号晚上我会外出,晚餐请自理。”

女孩温婉地微笑起来。“如果篮球部的训练不是太辛苦,而赤司君又有空的话,也来一下怎么样?说不定会很好玩的样子。”

“来电者︰赤司征十郎”

神泽纪惠在旁观望。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种毫不做作的融洽感,甚至有点像双胞胎之间的相处,任何人看到他们,大抵都会感叹一句“感情真好”。

神泽纪惠迅捕捉到了关键词。“赤司君不认为自己有所改变?”

赤司将手搭上了桃井的肩头。

“谢谢……如果那时候伤能完全地痊愈的话,大概会回去京都老家那边过吧。毕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开门的是神泽纪正。

“啊,谢谢啦。”神泽纪正不在意地挥挥手,他说这句话的本意也不是要得到赤司征十郎的致意,“顺带一提,亲口对她说的效果,比用邮件说好得多哦。”

“嗯,是有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