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种事情。”

少年将电话合上,这时候有人经过,他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

神泽纪惠没什么朋友,但她也不至于胡涂到,将这样的善意当成对朋友的态度。你可以恣意批评朋友性格上的缺点,却会连恋人的瑕疵都一并爱上。

单单是有这份心,已经足以触动赤司。

女孩将电话放到袋里面,塑料画筒碰到了她的手背。三人走到了大门里面,正逢帝光一行从预备室里面走出来,神泽纪惠远远看见赤司,却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转头看向两个人,“那么,祝你们接下来的比赛顺利。”

“是的。”

“诶?”女孩拉开车门的手一顿,惊愕地看着青年。老实说没想到神泽纪裕会细心到这个地步,对方实在太忙,平常也见不了他几面。“……在哪里?”

“很早哦,大概六点左右吧。”神泽纪惠接过来,放进背囊里面,就在相机的旁边,“所以明天我煮早餐。你要吃什么?”

女孩一言不地听他讲。

校长的言终于完结,终业式也走到尾声。

神泽纪惠放下了杯子,脸上笑意不比对方少,“嗯,确实是有些事情要和妳谈。不过就算我不说出口,你也知道的吧?所以我们倒不如省却那些时间,直入主题吧,毕竟──”

神泽纪惠和heart从家里出,到最近的公园附近逛了一圈,便算是完事。当看见了不错的景色时,神泽纪惠便会停下来拍照片,大部份都是纯景色,小部份将heart也拍进去了,她自己倒是一张都没有。这是她一个小小的怪癖,她喜欢摄影,却不喜欢自己也成了相片的一角。

“说起来,整件事的指向性相当微妙呢。”神泽纪惠再将声音放轻了一点,赤司不得不往左移了一点,才能够听得清楚,女孩没有穿毛衣,露在外面的手臂有时会扫到他,体温远比他的低,“对方想要指证的不是‘我有心理疾病’这件事,而是‘我在隐瞒自己有心理疾病’,毕竟如果是要指证前者的话,需要表面上的证据,而后者完全不需要,因为在那个人的理论之中,我是在隐瞒自己的病情──”

即使她很清楚,找到有用数据的机会有多渺茫。

神泽纪裕有多忙她是有数的,以他刚大学毕业的资历,就算是多有名的大学,年龄上都狠狠吃了一亏,尤其是在讲究论资排辈的日本企业之中,他不可能一下子就赢得像他们对父亲一样的尊重。要用自己的实力堵住所有人的嘴,单靠才智并不足够,必须要加倍地、不、三倍地努力。这也是为什么神泽纪裕如此醉心工作──与其说是用工作来麻醉自己的丧亲之痛,不如说是他为了尽快接手父亲的人脉而作出的努力。正因如此,神泽纪惠才如此焦急地想要尽快完成学业。

“新增联络人︰赤司征十郎”

然后扭过头低笑。

赤司迅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有不对劲的地方,被神泽纪惠看出来了。于是他收敛了忧色,脸上再无丝毫暗示可以被人窥破,“是的,刚接任。”

“交流团什么时候出?”因为费用方面有学校资助,一般都需要对申请者作出批核,凭神泽纪惠的成绩,挤身于交流团之内不是难事,神泽纪正知道她几乎是内定人选。果不其然,女孩对于神泽纪正的假设,并没有想要否定的意思。

少年不自在地摸摸额前的浏海。

“我还有一个请求。”现在知情人又多了一个,她需要堵住的嘴又多了一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秘密?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

她被这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有轻微的敌意,像是一只病中的兽类,对所有意图接近的活物都断定不怀好意。在看清了来者以后,女孩揉揉眼睛爬起来,又从书包里面摸出一个口罩,撕开包装,“……怎么了?”

神泽纪惠将东西摆放好,又折起毛衣的袖口,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所有事情都要整整齐齐,不然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起来。大概也是一种心理暗示,用来说服自己集中精神。与她相反,赤司征十郎就显得相当悠然,他甚至还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监考老师。神泽纪惠看了他一眼,没有了晨练,他好像蓄积了太多力量无处泄,于是便露出懒洋洋的模样来。

在球场上的挥机会也是一种资源,总会有人认为资源被错配。

神泽纪惠深呼吸一下。“今天早上,我向年级主任申请了跳级。”

她在放学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借口,提早离开学校,神泽纪正显然知道她在推辞,却也没多加阻拦。她把数学和理科书放进书包里面,跟在离开的人群之中,走出帝光中学。

到13:25的时候,场上的人渐渐停下动作。神泽纪惠犹自不解,却见到他们拿起毛巾和水樽,似乎是练习结束的样子。她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一点时间。方才有他们跑动,鞋子磨擦地面时出尖锐的声音,现在静下来,就听得出外面风雨已散。无论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都打扰得太久,不应该再待在这里了。

体育馆旁边有一排水龙头,专供篮球队使用。长椅就在旁边的草丛附近,虽然明文规定上不是他们的地盘,但一般都没有人会过来。

神泽纪惠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上一次期末考的全级第一,偏差值9o。

真差劲,她想。他们有意无意地排斥大哥,心知他不是改变的根本原因,却又无法压抑这种敌意。最差劲了。

神泽纪惠走前几步,想要伸出手,揭开白布亲自确认,哥哥却按住了她的手。

赤司大概是在来路上都穿着外套,女孩穿上去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残存的体温。到底男女有别,衣服很多小细节都不一样,女孩好不容易从袖管里伸出手来,却还是被它遮着了手背。神泽纪惠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这时候赤司又开口。“我从来没在这一带遇见过妳。”

“我一般都往右走,今天转了方向……”话音未落,神泽纪惠便看甩赤司停下脚步,女孩不明所以地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宅第,西式装潢,占地很大,前院甚至是个花园,确实比在京都的神泽老宅小,但考虑到东京寸金尺土,其价值理应比老宅还要高──等一下,门牌上写着的是──

红少年盯着女孩,似乎是被她的表情所取悦,也微微勾起唇角。

“要进来坐一下吗?”

几乎每次和赤司家打交道,她衣衫都不太整齐的样子。

女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凉鞋,跟着赤司走进他家。明明赤司在走回来的路上没有打过一通电话,但几乎在他们踏进门口的一瞬间,佣人就已等候在旁了。神泽纪惠并不习惯这样的排场。京都老宅倒是有佣人,但父母都不喜欢大肆铺张,从小到大照顾她的都是母亲。女孩将脚套上拖鞋的时候,低声向女仆道谢,赤司那时候正在解外套的扣子,听到女孩的话看了她一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女仆抬手引女孩进去,神泽纪惠看了赤司一眼,少年示意她先进去。金毛在进来的时候已经被管家接手,此刻正坐在地上看她。

佣人带女孩到一间会客室里面,正好对着后面的庭院,女孩还是坐于软皮椅上,女仆端上茶和点心,并告知赤司正在更衣,很快就会出来。

女孩打量了一眼房间里面的陈设,将拢在手心里的茶杯默默放下。虽然家里用的不算很奢华,但女孩到底生在商贾之家,该有的眼力并不缺少。

所以说为什么会展到这个地步?

“久等了。”赤司征十郎推开门走进来,神泽纪惠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差点被茶水呛个正着。大概是因为要见客人,赤司穿得不算居家,长袖黑色衬衫和牛仔裤,但没有打领带。女孩一直觉得赤司适合穿暗色系的衣服,看起来冷峻得乎他的实际年龄。她突然觉得有点身上的外套有点烫,放下茶杯之后,便将它脱掉交给他。

“赤司君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将她带回家,只不过到底是出于什么事,连神泽纪惠都搞不清楚,“说起来突然拜访赤司君的家,我竟然还两手空空的……”

“不打紧,父亲出国公干了──”赤司这样说,神泽纪惠看他的茶杯里空了,便顺手地为他斟满,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书桌,女孩不得不以手支桌倾前身子去倒,赤司很绅士地移开了目光,“我的意思是,所以不必拘谨。妳没看天气报告吧?等下会下雨,妳没带伞,所以想着干脆让司机将妳送回去神泽宅。”

女孩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理由,虽说今年的东京的确多雨,“啊,给赤司君带来麻烦了……带着狗的确有点不方便……但让狗上车没问题么?我可以叫哥哥过来接我。”

“没事。”赤司说了这一句,走到窗边看看天空,果然开始阴沉起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不打算再留她了。“不需要劳烦他。司机已经准备好了。”

神泽纪惠从浴室里面走出来,湿漉漉的金毛跟在她身后,因为全身都被水湿透,体积看起来小了一点。女孩拿出了风筒,踢了踢黑少年的小腿,让他从沙上面移开。神泽纪正的双眼不离电视屏幕,女孩瞄了一眼,是国外的游泳比赛。

heart坐在沙上面,占了沙大部份的位置。少年只好坐到地上,打开了一条巧克力,用牙啃下一截,然后反手递到女孩面前。神泽纪惠拍拍金毛,低头也咬了一口。

嗯,是榛子巧克力,他们的最爱。

电视上的比赛正酣,女孩从小被纪正耳濡目染,也懂得点游泳里的门道。一条巧克力快就被分食,神泽纪正正欲伸手再拿一条,被女孩踹了一脚,“巧克力不能当晚餐吃啊,冰箱里面有冻披萨,拿出来热热吧。”

“……冻披萨也不可以啊。”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黑少年依然照做了,当他再坐下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端着两个碟子和披萨盒。女孩去洗了手。

“说起来……后天就是了呢。搜或,,更新更快神泽纪惠拿起一块披萨,1容头靠到少年肩上,“一年一度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