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皖儿姑娘,我们已经进了宫门了。”

那扒手逃到一座密林前,还刻意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凌皖儿,待她追近了,他才翻身逃进树林子里。

首先,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并不想离家远赴大理。

她小嘴瘪瘪的,还忍得双颊涨红,哭到像快岔了气,好不可怜。

“为啥不要?父皇母妃要去拜访旧友,你为什么不去?”他的父亲——大理王段沧浪,脸色严厉地问。

段沧浪知道内侍、臣子们都宠他,所以格外严格教导他,只因为他是太子。

他不希望孩子,将来成为一个为所欲为的狂妄君王。

段子让一向很敬畏父亲,尤其当父亲板起脸时,他绝不敢当面顶嘴,不过他脾气倔,仍旧噘起嘴、别开头,表示心头的不满。

见夫婿脸色一变,眼看着就要发火,柳昀儿赶紧上前抱住孩子轻哄:“子让,你乖。金刀门的门主与夫人,是父皇母妃的好友。我们多年未见,心里非常思念,你就当陪陪父皇母妃,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段子让天生脾气坏,吃软不吃硬,父皇威逼未必见效,但母亲只要动之以情,他立刻就让步了。

瞧见母亲渴望的眼神,他不忍让她失望。

“好吧,我就陪你们去。但是你们不可以待太久喔,我们离开大理已经一个多月,我想回去了。”游山玩水固然有趣,但时日久了,还是会感到疲乏的。

“嗯,我们答应你,只是叙叙旧,不会久留的。”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段子让,就跟着父母来到金刀门。

在那儿,他第一次瞧见凌皖儿,她是金刀门门主凌蒙的女儿,年方五岁。

他板起脸,看着站在父母身旁的凌皖儿;她一身粉色的棉袄裤装,腰间挂着一把木剑,瞧起来有模有样,但他却觉得可笑至极。

他不感兴趣地别开视线不再瞧她,凌皖儿却充满兴味地继续盯着他看,甚至连嘴吧打开了都不自觉——那好奇又惊叹的眼神,活像在看街上杂耍团里的猴子,教他打从心里不舒服。

“傻子一个。”段子让愤懑地喃喃自语。

“嗯?子让,你说什么?”柳昀儿听见儿子好像说了什么,却没听清楚,于是慈蔼地弯下腰询问。

“没事。”段子让立刻挺直背脊,继续聆听这场对他而言万分无聊的谈话。

稍后,父母和金刀门主夫妇喝茶叙旧去了,没抓他一起去,他便乐得清闲,来到后花园,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本。

忽然,后头冒出一道声音:“他们说你是太子,是真的吗?”

他回头一看,像只跟屁虫般尾随在他**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凌皖儿。

“你说呢?”他懒得理会对方,掉头就往前走。

该说是凌皖儿没见过大世面,还是天生白目好?总之,她瞧不出他很不高兴,完全没被他的臭脸吓到。

“嗯…我想应该是吧!”她眨吧着圆滚滚的眼睛,赞叹地打量他的样貌与一身精致的服饰。“你衣服上的龙,绣得好漂亮。我爹说只有天子才能穿龙袍,所以你应该是太子,错不了的。”

笨蛋!这只是绣龙的袍子,不是龙袍!真正的龙袍绣有九龙,金碧辉煌,教人难以逼视,根本不是一般的衣裳可以比拟的。

段子让哼了声,掉头不理她,迳自找了张石椅坐下来,打开随身携带的书册,翻开便看了起来,彷佛当她不存在似的。

但他不知道她是呆,还是不懂得看人脸色,竟一**坐在他旁边,晃动两条又短又肥的腿,一个人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喂,我叫凌皖儿,你叫什么名字呀?”

段子让不语

“我爹说你们是从大理国来的,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

他心想,懒得理你。

“欸!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不晓得自己的名字吗?”

罗嗦,吵死人了!谁会不晓得自己的名字?

“欸欸,你斗过蛐蛐没有?”凌皖儿的思绪转得比风还快,突然想到自己腰间竹筒里的蛐蛐,立刻兴奋地问。

“…没有。”段子让的声音很不情愿。

事实上,他连蛐蛐都没瞧过;在宫里,哪有人敢捉虫子给尊贵的太子玩?

“什么?你没玩过蛐蛐?”凌皖儿瞪大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他。“那好可惜,斗蛐蛐很好玩呢!”

“斗蛐蛐…真的好玩吗?”段子让被挑起了好奇心。

他毕竟还是个小孩,依然有着孩子爱玩的心性。

“当然好玩啊!我有只蛐蛐叫小跳,我捉出来给你瞧瞧。”说完,凌皖儿立刻取下腰间那只爹爹做给她的小竹筒,小心地打开盖子,抓出黑溜溜、油亮亮的蛐蛐儿,献宝似的,拿得高高的给段子让瞧。

“怎么看起来这么恶心?这种虫子真的好玩吗?”段子让很少看见虫子,直觉不舒服,不免摆出一个作呕的表情。

“你别看小跳长得不起眼,他很厉害的!”凌皖儿噘起小嘴,很不高兴他瞧扁了她的宝贝。

“哪儿厉害了?”段子让索性把书册合起,与她斗起嘴来。

“就很厉害嘛!你要不相信,抓只蛐蛐来斗斗,就知道我的小跳多厉害了。”凌皖儿气不过地嚷嚷。

“好啊,你去抓,我在这儿等你。”段子让气定神闲地道,硬是不相信那只又黑又丑的虫子,有啥厉害的。

“什么我去抓?既然是你的蛐蛐,你得自个儿去抓才行!”这是规矩。

“什么?自己去抓?”段子让吓到了,他得用手去抓那又黑又恶心的虫子吗?“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