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大早,刘存给孙逐良留下一封信就和李纯孝换上商人的便装头戴宽沿礼帽。搭乘小船顺流而下悄悄来到邕宁县城,上岸后购票登上开往钦州城地头班车。这种能搭乘三十二名乘客的“桂花牌”汽车,和南宁钟表厂生产的“桂花”牌钟表一样都是广西桂华公司的产品,严格来说钟表是从香港买回大部分零件在南宁组装而成,而客车的内脏全是从德国运来的。

七名新桂军军需官不待吩咐就对这堆物资清点起来,李宗仁则一脸铁青地走到不远处的房檐下等待清点结果。半小时后军需官们前来报告:一二〇重炮七尊,其中六尊无法修复;七五野炮四十一门均不堪使用;两辆老旧的汽车再也无法开动;日制老枪一千九百〇二支与我军枪弹不通用,最后是一台四个人才扛得动的俄式报机。

张成看着刘存拿起茶杯犹豫不决的样子,鼓起勇气大声回答:“报告刘总,我认为总部的张成少将非常适合第五路军军长这一职务!”

九月十日,蒋总司令见李宗仁还没动静不由焦急万分,亲自捧着几**袋装着的十万元“五省通用卷”到李宗仁的第七军大营,催促李宗仁尽快兵东征,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后,在李宗仁和第七军众将领的簇拥中走出指挥部正待离去,突然传来阵阵汽车的轰鸣声,一队望不到头的绿色卡车,在一辆外形刚健的黑色中型车带领下由远而近,蒋介石惊讶地问李宗仁:“德邻兄,这是怎么回事?”

汀泗桥沦陷使敌人有如惊弓之鸟望风而逃,第七军按计划分进合击跃过山区攻下蒲圻占领咸宁与第四军连成一线,截断了大批敌军的退路,三万敌人见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绝望之下弃械投降,反而便宜了姗姗而来的唐生智第八军,使得第八军从此实力大增,为唐生智以后的汉宁相争提供了强有力的资本。

“哈哈哈哈——!纯孝贤侄果然师承名家年轻有为啊!”曹父偶遇同门欣喜之下开怀大笑:“我正是安徽池州曹继武公第四代孙,后迁居山东莱阳的曹家第三代执法曹俭。”

第二天,李宗仁陪着夫人在城里逛街,被坐在四人抬的大呢轿子里路过的刘文岛现,刘文岛立刻跺脚叫停,下了轿子快步走到李宗仁目前敬礼问候,边上的市民大吃一惊,心想刘将军的官就够大了,什么时候还有一个更大的官在身边自己竟然不知道?李宗仁隐隐听到人们的议论,其中关于蒋总司令坠马一事已传遍了长沙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甚至有诸如“蒋总司令不宜北伐”、“蒋总司令怕我们湘军”以及“蒋总司令将爬不过第八军这一关”的许多流言出现。

范石生点点头:“这样也好,要是能让大家有所触动有所收获,我就好办多了!这次和我一起来的人有一半是站在龙芸那一边的,如果能争取这一半人靠向我,我就能让龙芸他们几个人靠边站着,省得老是不停拆我的台。”

刘存提高了声音:“这可不行!我知道他赶走赵恒惕后霸占了湖南省政府金库里的六千七百多万大洋,如今他作出一副惨样想白拿我们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拿钱来买,不然他把手头的那个锡矿让给我们采两年也行。反正两三个月内只有我们能卖武器给他,随后的大仗就多了,我必须保证我们自己的队伍满足之后才能考虑其他部队,现在连大本营都要先付银子才拿到货呢!”

刘存知道此刻任何的客套和恭维均是下策,不如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来得主动。他轻轻放下茶杯笑着征询:“冒昧请来两位先生实属迫不得已,不如我们都换身衣服到各处走走,两位无论想去哪刘存都会满足大家的要求全程陪同。两位放心,虽然在广西谁都知道我刘某人是个大官,但真正近距离见过我的人还是不多的。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下午,代表团来到苍梧大营观摩训练,由于夏威的第三路军已开往粤北湘南换防,宽广的军营里只有几个新兵团在进行基本的队列训练。鲍顾问疑惑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黄绍纮回答军队开往湖南援助唐生智的**军去了。鲍顾问大为恼火,叽哩咕噜一大堆牢骚脱口而出,认为是新桂军缺乏诚意在敷衍中央,黄绍纮只好命令留守的上尉营长海竞强紧急集合,海竞强吹响哨子不到四分钟时间,留守的一个警卫连一个教导连和一个后勤连就整齐地排列的大家面前。看着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精神抖擞的士兵,代表团成员脸上均是一片惊讶——好快的反应度!

唐生智把眼光重新投到窗外,意味深长的解释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那群如狼似虎的新桂军并非相与之辈,你看看如今的湘南数县就会明白,**的挖老子的矿赚我们的银子也就不说了,还到处撒出他们的钱,搞得我那小老婆怀里都揣着一大沓花里胡哨的桂币,要是让他们驻扎到长沙老子还有饭吃啊?”

刘存心里给唐格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却带着真挚的微笑开口说道:“非常感谢中央政府财政部的宋部长和各位对我们广西财政工作的指导!梧州虽然面临着巨大的困难,但唐市长你也不能只要求省府免税,要知道桂西南到桂西北还有五百多万人民朝不保夕嗷嗷待哺,正指望政府的援助啊!我想梧州再艰苦几年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至于说资金短缺问题,再动大家想想办法,千万不要向中央开口了,中央如今要顾全的地方很多啊!”

众人齐声赞成,都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应对办法,尽管刘存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心里知道手下的许多将官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赖和尊敬从此多了一份畏惧。

李宗仁呵呵一笑:“叶兄快人快语令人敬佩!我军盘桓于此并无他意,只是我**军大部目前正东征逆贼陈炯明,已6续攻克东江诸多地区,不日即可统一广东全境,到时大本营有何差遣目前尚未明了。不过起兵北伐已是既定的方针政策,借道贵军辖治的湖南应该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了。”

刘存回答:“钱和大烟没有提及,长短枪有一万一千多支,弹药一批,完好火炮十一门,俘虏六千余人,毕竟是第一次在湘南粤北打仗,所以询问处理意见。以行兄认为如何处理才妥当一些?”

身材健硕的詹姆斯罗德独自坐在饭店客房外阳台的豪华红木椅上,静静地看着南宁大饭店正前方不远处的青云街,对岭南风格的精美建筑一直保持的愉快心情已荡然无存,相反他此刻的心情远远不像他脸上的表情那样平静。再次来到广西已快两个月的时间,竟然无法与当地政府和企业达成任何一项协议,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考察和谈判耗尽了他的精力,其中数次他恨不得转身就走,可是转身就走的事情已经在数月前干过一次,他不想再次两手空空地回去,否则定会沦为在广州和上海呼风唤雨的同事或同行的笑柄。

李宗仁沉思之后也表了自己的意见:“刚刚有一年多的安定生活,在工商业和农业各方面我们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助滇讨逆、出粤平叛、内修吏治外彰德政,全国上下无不赞誉有加刮目相看!八桂民生今非昔比节节攀升,我绝不相信人民会反对我们!是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妄图挑拨矛盾制造对立,借此全国悼念和声讨分裂势力的机会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冲击执政机构殴打政府官员,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建议:立即启动《战时管制法》,只有通过强有力的手段来保障我们来之不易的成果,才能放下心来建设和开拓!”

曹嘉腼腆一笑随即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刘存的办公桌上,敬个礼告辞而去。刘存望着他婀娜的背影呆了好长时间,叫来侍从官让他把孙逐良找来,五分钟后情报局的主管、总参谋部主任孙逐良来到刘存桌前:“将军有何指示?”

刘存一听甚为压抑,两人骑在马上满腹心事向广州行进。

三月十七日,西征联军进军神。右路黄绍纮率领的夏威第三军三个师、俞作柏第二军梁朝机师共两万余人马,在黔省各势力纷纷合作的情况下,提前两天进入云南省将滇东北重镇曲靖城三面围住,留下西门供唐继尧部驻守城中的一万守兵逃命。中路白崇禧带领的俞作柏第二军两个师又一个旅和第一军钟祖培的三个师近四万人,于十六日占领唐继尧一万四千人马防守的开远县城,随后扎营休整,以策应李宗仁范石生左路两万多人的滇桂联军。左路军攻破文山守敌即马不停蹄拿下蒙自,稍作休息即转道向北,于十七日午夜与白崇禧中路军在开远顺利会师。

二十五日,南宁。广西军政总部内喜气洋洋,两场大胜令全军上下兴高采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骄傲和自豪,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广西的两位正副省长黄旭初和陈雄。

刘存连忙道歉:“还请季宽兄多多原谅!小弟一来满嘴是泡,二来实在无季宽兄之大气和机智,与其出丑不如闭嘴为上。见谅!”

陈雄大喜站起来说道:“伯庸高啊!如此一来滇省烟贩只能选择受我保护或走安南海路,两月后我即开始从钦州港派出几条缉私炮艇大肆缉拿,哈哈!每月收入何止千万?哈哈!”

当天晚上,梧州迎宾馆灯火辉煌,陈天泰部五六名将帅在黄绍竑、白崇禧等十多位国民军将帅的陪同下摆酒压惊。第二天上午,国民军一干将帅又彬彬有礼地将陈天泰几人送上开往广州的客船。船离梧州水域,陈天泰仰天长叹,一个纵横两广十数年的一代猛将,从此结束了半生的戎马生涯,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申葆藩随声附和:“的确如此!如今我军已增兵各主要防区,在大寺、小董、6屋和伯劳一线陈兵达一万五千余人,其余各地不到五千人马驻守,要是刘日福部不知何处再插上一脚,实在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