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人作为当初后赵石家麾下的一个战斗民族,实在是太了解当初背负着这柄大火戟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了!低低的吸气声和议论声汇聚在一起就成了波浪。方知晓几乎觉得所有人都在议论他一样!旁边几处观礼高台突然响起了大声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就看见身边的沮渠蒙敌板着脸扬起手示意。方知晓转头向那边看去,就见几个穿着皮裘,梳着小辫,配着弯刀的汉子已经在高台上站起身来朝沮渠蒙敌大声的欢呼着。

这个时候那个在人前疏朗放达的氐人第一亲贵,脸上却是从来未曾有的坚忍神色。一如战场上出征的铁血大将。

方知晓一个咕噜从席上爬了起来,一脚踢开盖在身上的软席。这个时代和日本鬼子一样睡在地上,什么床垫软被一概欠奉。躺久了真有点骨头疼。

虽然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捷军对家主的服从顿时让这几个家将轰然应是。周围的院落旁已经纷纷有乱哄哄的捷军家将们涌出。方知晓的心腹陈衍就冲在最前面。这个老兵虽然没有披甲但是已经在背上背好了自己的双矛,手中挎着一口弓,一边急奔一边在给弓上弦。看着方知晓在门口喘息,嘴角血迹殷然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家主,慕容家要对咱们下手了么?”

听着慕容垂带着点哀求的口气,想着这个英雄老人为他求情。方知晓忍不住心下有些感动。没想到老头子真把我当家人看待啊!不着这一道,还听不到呢。

阳平公的声音一响起,席间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的声音。这时人们似乎才醒了过来。一片顶礼赞颂的声音。慕容垂带着一点苦笑也站在了苻融的身边,看着他一副欢喜赞叹的样子也只能附和。他转头看了一眼方知晓,却看见他脸色古怪的端坐在那里。

看着这一老一少站在这里,没什么人愿意打招呼。都兴冲冲的奔四照楼进去。等着见那位据称风华绝代的怀素比丘。今天有资格来这里的,能被怀素比丘接见,无人不视为是天大的面子。

建元五年十二月十九,怀素比丘一行车马抵达秦都长安,阳平公苻融代表秦主苻坚率领文武百官,氐人宗室郊迎十里。百姓自迎接无虑十数万人之数。香烟缭绕数十里,佛号呼喊之声震天。在十数万百姓的顶礼膜拜下,怀素比丘车马款款入都。

方知晓不理他,继续飙:“都他**的滚蛋!到底谁是家主?谁还赖在这里老子用马鞭抽他!”看到方知晓怒,家将们轰的一声就散了,头也不敢回的飞快涌出了大门。转眼间就剩下了那堆侍女和祖月。

慕容麟就突然觉得一股火一般的劲道潮水一样冲上身来。灼热的感觉几乎将他的血液烤干。最直观的就是口中一下就变得干涩。似乎所有的水分在一瞬间就被蒸了个干净!他甚至觉得自己额头前的头都卷了起来!在全身巨震的同时,他也现自己身子整个的飞了起来。虽然还牢牢的拽着方知晓的右手。但是自己一百多斤的身子就像一个玩具一样被他扬起,直迎上了从右边攻过来的慕容楷的长剑!

这副画面,自己曾经见过!无数的画面顿时从方知晓脑海中掠过。突然之间就将他带到了中流堡的地牢前,这就是他从慕容秋手中接过白凤璋的时候,脑海中掠过的奇异画面!

这队护送方知晓的鲜卑家将,为的是一个叫做段冲的小伙子,是慕容垂小段氏夫人的族侄。只是简单的和方知晓互通过姓名。就算来迎接他从王猛府邸归来神色也是淡淡的,没有怎么拿他当一回事情。他们在吴王慕容垂手下,见过多少大场面!但是这个时候,却是一副气也不敢大喘的样子。

却听见沮渠蒙敌叹了一口气:“在下常恨不能见识冉天王于生前,现在看来,这心愿却又能了……方先生,实在多谢。”

祖月正指挥着家将搬运她的东西,看着方知晓急切焦躁的样子,侧过脸来冷笑道:“终于现自己热脸贴上别人的冷屁股了啊?丑八怪现在也快成了别人的老婆了,这才想着你的这些家将?我倒想要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去抢那个秦国第一勇士当当?”

寒风掠过,同样激荡的着王猛的衣带。只是在这一刻,大家都忘记去注视这位大秦的司徒,几乎是以一人之力襄助大秦走到今日局面的司徒大人罢了。

他在队列当中看了一眼自己两个儿子,两个英俊的鲜卑青年神色都有些紧张。昨日王猛的话他们也听见了。

祖月冷冷的看着方知晓:“你究竟打算怎么样?是想着我们祖家,还是想着他们慕容家?是去投充慕容垂当家将,还是另闯出一番天地?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毛柳代表着王猛,对你表示出招揽的意思。难道你真的认准了慕容家这一棵大树么?愿意为那个丑八怪当一辈子的奴才!”

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们注意重视的?难道还是因为如祖锻说的,自己是天命变动的关键?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握紧了右手。来到这个时代,有些东西的确已经无法用自己过去二十二年的知识来理解了。

现在爹爹的安排看来是全部落空,妹子带着燕国重宝逃亡,打败了慕容宙。和燕人仇恨已经无法化解。而妹子逃亡而来引起的这么大风波,也惊动了秦国上下。特别是王猛王景略那个狐狸!现在他们慕容家族在秦国地位正是微妙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出,天知道是福是祸。爹爹和他已经在极力的韬光养晦了,却没想到这个被他们丢下的妹子又惊动了天下!

方知晓神色沉郁的点了点头,似乎还没从自己混乱的思绪当中挣扎出来。只是淡淡的道:“做得很好,全靠你们百晓队啦……”他转头看看拉着自己衣服不放手的祖月,还有静静的躺在那里的祖锻尸身,终于叹了口气:“全军暂歇,先焚化了老坞主尸身,我们就去秦国!不能让老坞主死了也背井离乡,让他在这里看着中流堡,等着我们打回来!”

慕容宙和祖锻的身形连在一起,轰然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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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影坐在地上抬起了头,看着树上那个影子,斗篷上的头套已经从她的头上掉落了下来。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来,就看见这是一个清丽万分的小女孩子,眉目如画,脸上不笑也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圆圆的眼睛现在汪着的都是眼泪:“你欺负人!让我师兄知道了,有你的好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在谷口两侧高地山头上,两株大树的弹力加在一起,就让他当了一回空中飞人!守在树旁的陈衍他们才砍断拴住大树的皮带,目瞪口呆的看着方知晓他们被甩上来。似乎还听见方知晓一声惨叫。他们可也是第一次玩这个玩意儿!

方知晓笑着摇手:“男人的事情,女孩子不要多管,现在我是家主最大。所以你得听我的。等哪天你爹不想让我干了,你再来找我麻烦不迟……再说了,我娶你们两个很多么?”

慕容宙坐在马上,看了一眼仍然不动声色的慕容秋,冷冷的打断了祖冶的话:“我能感觉到,那小子在等着我呢……至于布置,本帅在此,还不足够么?”

“把祖家坞还给我!不要拿我们祖家坞的实力去救你那个丑八怪!为什么爹爹就是不相信我?为什么?”

慕容宙看着角落湮没的那个影子,突然狠狠的将头盔砸在了地上。

方知晓提出的这个建议,在这个最微妙的时候,帮助稳固了他这个来得莫名其妙的地位。几名队正包括也活下来的那个叫王勖的百晓队小胖子,躬身向方知晓行礼,恭谨的问道:“家主,可这关键是我们怎么能将慕容秋救出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啊!或者我们可以直接去秦国?以我祖家坞捷军的声威,不见得非要慕容垂接纳……”

方知晓同样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大火戟,这黑沉沉的天兵神器带着血光就在他不远处。这是冉闵的象征,是从冉魏一脉流传下来汉民的旗帜和象征,是巨大的权力和财富。他知道虽然中流堡被打开,但是祖家在中原仍然势力根深蒂固,汉民毕竟是鲜卑人杀不绝的!但是这一切都捧到了自己的面前!为什么?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想的?兔子这个时候都比方知晓少八条腿,夹着尾巴就飞快的穿过了南门,猛的就冲入了丙未堡外的黑暗中。

祖锻猛的大喝了一声,挥舞着大火戟突然直冲向祖冶所在的方向。这一吼之威,似乎连扑向他的箭雨都一下停顿!大火戟舞动之下,在月色当中戟上血槽就带出一片红光,眼看他就一头撞进了燕军盾阵当中,噼啪噼啪声大作,盾牌四下高高飞起,数十名燕军盾手给撞得四下乱飞。前排的燕军割草一般的被他扫倒。更多的燕军从城墙上涌了下来,挡在他的面前。祖冶仓惶的直朝后退,再没有了从容的颜色。

慕容宙已经屈下了第三根手指。

祖锻虽然没问,但是这个时候了,用屁股想也知道。白凤璋不在慕容秋身上,那一定就在他身上了!祖锻会怎么办?放倒自己抢过白凤璋,去换回中流堡的汉民么?这个时候,只要能将中流堡的汉民和慕容秋换回来。除了亲娘老子,他什么都给得出去了。他伸手缓缓的就想去摘自己贴身放着的白凤璋。祖锻的目光又扫了过来,让他一下僵住了。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他又神色恼怒的走来,告诉我他已经放月儿离开中流堡,去汇合大哥您了。我正觉得这羯人还有点良心。他却又问我慕容秋身上的白凤璋到了哪里去!”

多谢大家的支持哦。

背后的箭雨飞蝗一般的追着他们,不时有战士惨叫落马。方知晓的举着半截断矛在背后奋力扑打,但是身上马上还是不知道又插了多少箭杆!这种背后一阵阵箭镞入肉的疼痛感觉,他早已再熟悉不过了!

昨天晚上没更,抱歉抱歉。今天三更弥补。

每天都有捷军战士支撑不住,被那些青袍骑士收容。在第二天越过犀津关山口的时候更是险到了极点。燕军一支大队也赶来控制这个山中通路要点。当他们在夜间在头顶山腰上乱哄哄的扎营的时候,他们大队在底下悄悄的越过了这个天险。出了这里,明显看到祖锻松了一口气,看来奔袭洛口最大的一道难关已经轻松过去了!

祖锻转过头,躲开了他的眼神。低声道:“走!”大步就带着他出去,方知晓从僵在那里的祖月身边经过,低声道:“帮我照顾好慕容秋!”

“你这个色狼!我砍死你!”

快!真他**的快!

方知晓就感到对面这个刀疤家伙的大钺带着比天气还要冰冷的寒气在他的周围飞舞。似乎到处都有它的锋刃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