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局面下,方知晓抵达秦国在一些有心人当中激起的波涛就似乎被掩盖下去了。

祖月这个长腿妞更是摇着马鞭,冷着一张脸守在队伍前面。她还很没有形象的跨坐在一张马扎上面,抖着腿似乎就在等候他从门口出现!这丫头也披上了软甲,丹凤眼眯着,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估计家将们的集合,也全是这个臭丫头的主意!

全身气劲顿时从右手出,一下将在那里沉裆扎住马步,死死拖住自己右手的慕容麟扬了起来!一个一百几十斤的高大汉子。加上他全力下坐。居然就在他猛扯之下,生生的飞了起来!

苻融的手指稳定的指着一方位置在最前面,大有尺许的印章。幽幽道:“鬼谷王衍……这就是也许历史上最神秘的人,鬼谷子王衍老先生的自用印章。单单这副印记,就让这手卷已经是无价之宝了……看这后面,还有抱朴仙人葛洪,南阳刘秀,谯国曹操,邺城司马炎……这些曾经开创过一个个朝代的大人物的印章,他们都曾经保存过这部手卷。我苻融何德何能,居然能保有此物……”他的手指缓缓滑过那些已经漫漶的痕迹,然后将手卷朝下展开。

在车队前面,正是一队人马挡在他们的面前。马上骑士矮小结实,都是血统纯正的氐人武士。那些小眼睛倭瓜脸,方知晓到秦国都已经看得习惯了。但是这些武士穿绸着缎,绣春刀上都镶金嵌玉。一看就是氐人了不起的高官手下。他们簇拥的一辆马车,规格形制也就比苻坚的大轲略逊一筹。当先的氐人武士举着任旗,上面几个古奥难辩的篆字。方知晓也认不出来。街上的行人纷纷低头走避,躲开这一支威风贵盛的车队。有些商铺都在上板门了。方知晓左右看看,周围的鲜卑武士都是一脸紧张的神色。坐在马上,这些肤色白皙的骑士都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不知道是下马见礼呢,还是该怎么办。

那沮渠将军已经走到了方知晓面前,本来心思纷乱的方知晓却一下提起了精神!

宾徒侯府占地也是异常的广大,甚至不下于祖家坞在中流堡的内城居所。将长安城东面占了好几个街坊。从这个巍峨的府第,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庭院。也可以想见慕容垂在秦国还是受到相当宠遇的地位。方知晓他们一行数百人被慕容家的家将们安顿在西面几个院落当中。对方知晓还算客气,单独安排了一个大宅子。陈设还算堂皇。他却没有半点想躺下来休息的意思。祖月毫不客气的将自己安置在了和方知晓一个院子当中。方知晓一把就拉住她:“快召集捷军所有队正,还有百晓队的王勖小胖子,我们商议一下!”

“我大秦的臣工将士百姓们,天命已向我大秦来归!”

在他内心深处,也许还有一个被他刻意忽略了的小小念头。他毕竟是鲜卑人……潜意识里,也许并不希望自己的母国母族,灭亡在氐人手中。

门外就听见祖月娇脆的声音:“呆瓜小贼给我开门!我有事情问你!”

正因为这样,方知晓反而一直提着精神。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的和这个家伙周旋应付。自从成为祖家家主之后,他觉得自己想问题还有行事的方式,自然而然的就有所不同了。

大厅之内靴声琅琅。就看见一个英俊健壮的青年急匆匆的大步从回廊处一路走来。沿途的下人仆役都恭谨的向他行礼。那青年却视若未见的一路疾行。后来几乎都变成了小跑。转眼他就撞进屋内,推开了一个书房的门,大声道:“爹爹!爹爹!秋儿妹子到秦国了!”

“禀家主,前面的道路已经勘查完毕,属下已经出了波儿报,将河南郡的百晓队全部动员。从熊耳山穿出,沿洛水过武关北进入秦国境内的道路,一路全部有百晓队接应……请家主放心,有百晓队在,就不会遇上燕国在西线的备秦大军。”

都怪弥勒宗那些混帐王八蛋!让师兄收拾他们!

树上人影瞪大了眼睛,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方知晓和谷顶上的人目瞪口呆的就看着这一场厮杀,他终于反应过来,将慕容秋推给还在傻的陈衍,看树上的皮索还缠在自己的腰间,一咬牙齿,双脚一蹬,就朝谷底跳去!就看见他举着大火戟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越过了几十丈的距离,直朝慕容宙扑了过去!转瞬之间这皮索就到了尽头,离慕容宙还有三四丈的距离。而腰间一痛,一股大力就拉着他朝后退。这荡回去,估计就要拍死在山崖上了。方知晓大火戟一挥,已经将皮索割断,就看见他手舞足蹈的朝两三丈高的地面直栽下去。咣当一声,就摔了一个七荤八素。慕容宙听见背后响动,转头就看见方知晓强撑着正爬起来。面甲后面眸子精光大作,一个退步就扑了过来。在身边飞舞的祖铁长矛祖月长鞭没能阻挡他半点,反手一剑就朝方知晓兜头劈了下来!

方知晓也觉得自己腰要断了,可怜他还搂着慕容秋,手里握着死沉死沉的大火戟,还牢牢的抓着白凤璋!

背后轻轻传来了踏雪的响动声音。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祖月,所有捷军的将士都已经各就各位,只有祖月跟在他的身边。

“宙帅!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诚意!也许只是想多拖一些时间,好让他们跑得更远!百里林接官亭在中流堡西南二十多里的地方,也有道路小径通往熊耳山,我们丝毫布置也没有!”

他猛的转头,看到底是谁他**的背后给他下黑手!

葛袍影子没有出声,似乎一转眼间,就没入了房屋内的角落阴影当中。空气中还回荡着他幽幽的声音:“秦国那里,王景略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荆州的恒家,岭南天师道这些对天下有野心的人也不会落后啊,更不用说那个华阴的老妖怪了……观音保啊观音保,你可千万不要太自信了。天下大势,将变得复杂得让你难以想象!你还能依靠谁?你们燕国,还是我们?”

以方知晓浅薄的历史知识,加上从慕容秋那里听到的一些当今局势,也只能说到这一步了。他却只能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大家有些动心。继续大声的道:“咱们去投奔吴王慕容垂!他现在不是在秦国么?咱们带着他女儿过去,暂时托庇在他的麾下,总会让咱们等到翻身的机会的!这点我可以向大家确保!现在河南之地的确待不得了,咱们必须远走。而远走的关键,就在慕容秋身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祖锻将祖家坞残余势力全部交给了一个外姓人。方知晓虽然在短短的几天内赢得了这些捷军战士的拥戴,但是从来没有想到他能变成他们的家主!但是大火戟现在就摆在他的面前,难道坞主真的要将他们的命运全部交给方知晓了么?这个黑小子会将他们的命运带至何处?

方知晓这个时候已经成了等同祖锻的魔神,他一人一马一矛,马头到处,就看到一层层的燕军惨叫着分开倒下。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也同样没有人能挡着他前进的步伐!但是燕军实在太多,飞过来的箭雨实在太密。短短的一阵冲杀,他不知道又带了多少伤。反正对于自己受伤他也有些麻木了。正一矛将一个燕军军官捅翻之后,就感到一股迫人的杀气扑面而来,下意识的他奋起长矛迎上,就听见当的一声巨响,一把巨剑已经劈在他长矛矛头,熟悉的气劲又席卷而上。方知晓大吼一声,全身的气力在大火劲的运劲法门下都从他每一寸肌肉,每一处关节当中榨出来,一下迎了上去!

慕容宙猛的挥手,成百上千的箭雨顿时激射而出!

祖锻在祖冶和祖月的护持下,紧紧握着大火戟,挺着身子和他沉默的对视。虽然他身形还是那样坚忍,但是哪怕方知晓,也能嗅到他藏在深处的那种绝望的味道。

祖锻的目光猛的射向了方知晓,又转了回来,脸孔又是一阵扭曲。祖冶的目光也跟了过来。方知晓一震,祖冶在那瞬间流露出来的贪婪和狂喜的眼神,却是一个才脱大难的人怎么也不会出现的!

中流堡,看来是丢了……

“我就不如那个慕容秋!”

胸口好像拉伤了,好痛………………

一道银光也从方知晓手上奔腾跳跃而出,穿破了乌云低垂,朔雪纷飞的漆黑天幕,照亮了洛口仓周围的山川大地,照亮了在山下翻翻滚滚激斗的双方将士。让他头顶洛口仓满天的大火都变成了苍白的颜色!

他大呼一声:“走!向洛口仓方向退!卡住路口,不要让燕军冲过去!”陈衍咬着牙连三箭,射翻了两个正声嘶力竭指挥士兵扑上来的军官,另一个头盔上竖着白色羽毛的军官却反应极快,一剑就拨飞了陈衍的长箭。方知晓不出声的就从陈衍背后拔出一支长矛,振臂掷出,在他的大力之下,长矛去势如电。那军官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被长矛硬生生的从马上撞了下来!燕军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如林一般的长矛稍稍后退。方知晓已经仓惶带着残余的战士直撤了出去!

踏上冰封的黄河河面之后,王勖在前面带路,冒着大雪数百人马向前疾驰。途中只要看到有民夫的队伍冒雪前进,都下马小心的错身而过。有燕军询问,也是王勖回答。方知晓就裹着头脸装老实。也许是天气实在恶劣,往日繁忙的河道,今夜居然就只撞上一起燕军押运的民夫大队!也顺利的蒙混了过去,少了干扰,大队人马在雪中行进度更快。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正在方知晓觉得浑身冻得麻,前面的王勖突然停下了马:“洛口仓到了!”

七百多捷军战士出东门之后,前行十余里就掉头向南,隐入一片群山当中。祖锻和麾下的队正们看来对这一带的地形都熟悉无比。更有一些穿着青色战袍的骑士不时出现引路。告诉他们南面燕军的布防情况,还有推进到哪里,怎样行进可以避开他们。捷军就在这些骑士的指引下,昼夜兼程的向西直进。包括方知晓在内,人人都是双马,累了就在马上休息,吃饭也在马上解决。一天下马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真是拼上老命的奔袭。

事到如今,他倒是也看开了。管不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作痛。不出一声的就去屋角拿那里堆在一起的甲胄战袍,就这么鲜血淋漓的套在身上。昂然的和祖锻对视。

不过他隐约也有些明白,吸引祖月的,也许就是他身上那种现代人的气质!这个时代的阶层分明是如此的明显。祖月在上位,看到的只是身边家将仆人们的唯唯诺诺。但是他这个放达不怎么拿权威当一回事的性格,自然就引起了女孩子的好奇心和关注。再加上保护慕容秋的英雄pose一摆,在中流堡娇生惯养的刁蛮小公主自然芳心可可了。不过多少是爱情,多少是好奇,多少是女孩子之间的赌气,那真是难说得很了。

今天一更,明天两更,说到做到…………

这句话可是把所有人都吓着了,方知晓正在想自己的事情,祖锻的话让他差点就跳了起来!你这半老头子到底什么打算?祖铁张大了嘴看着祖锻,一时说不出话来。祖月马上就嚷了出来:“爹爹,他身上还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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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沮渠蒙敌就在方知晓身边了,方知晓却注意到留在门口的那些秃可西的护卫,看着这位王猛的家将却是一脸的敬畏。一副要跪下来迎接的样子。沮渠蒙敌却看也不看他们。

方知晓摇摇头,举步就走。想早点应付完走人。却听见沮渠蒙敌低声道:“你怎么了?”

方知晓一怔,确定沮渠蒙敌这话是对他说的:“我怎么了?”

沮渠蒙敌一脸严肃的样子,连前面的慕容垂苻融苻登都回过了头。他转过头去,淡淡道:“不对啊……”

方知晓就讨厌这些家伙一副装作高手的模样,神秘兮兮的。当即就没好气的道:“他**的哪里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