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上会喝酒的人并不多,吃早点的人往往又不来此处,所以一向繁华的酒店楼上这时也没多少人,林平之在这楼上角落找了个座位,随便叫了些早点慢慢饮食,一眼看去,那是青城派的六个人,认得其中两个是贾人达和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正是上一世的林平之最初见到的人,此时人既稀少,便不易躲避别人视线,好在楼上几道精致的屏风分出了几间雅座,几个人便在最豪华的一个小间,又吃的醺醺的,也没怎么注意一个不认得的江湖客身上有没有带剑。

这一答就好像平日里什么也没发生时一样,儿子轻轻松松的跟父亲叙着家常,夜会平静的过去,明天太阳升起,还要吃饭游玩,打猎保镖,但这时这么一说,在这阴冷的夜色之中,这场面却又说不出的诡异。

好了,过去那个人的一切是怎么样的,也都是过去了,林平之心中暗想,可我现在该怎么办?他已明白一旦开始了华山内功,那就绝不可能再拉回到辟邪功诀了,赶忙想要停止这次修行,却又哪里能够,他全身内力正在一个周天之中,哪里是说停就停的,如果是内家高手或许还有办法,他现在可不行。

林平之这数句之间,林震南已经是惊的一身冷汗,林平之随之又将青城派所有具体的打算借着这杜撰的故事中的两人一一说清,他所说的本是依据上一世已发生的事实,也是这一世将发生的事,自然真实无比,绝对可信。何况这么大的事,实在也不像是林平之随口杜撰的出来的。且这父亲对这独生儿子向来也甚是宠爱信任,又哪里会不信,其实林平之午间时有些谨慎的过了头,他真当时就说了,就算他自己想不出为什么知道的理由来,这夫妻俩怕也要以为是祖宗托梦,告诉这儿子的。

路已让开,就在双剑之间,看你敢不敢走了,林平之‘嗤’的一声轻笑,左手轻抖马缰,小雪龙会意,随即迈着慢吞吞的小碎步向前走去,前面就是两点闪亮的剑尖夹着的一扇门了。他脸上装出一副傲睨自若的神气,那表情既非瞧不起敌人的轻蔑,又非冷笑敌视,那只是一种傲然淡漠,淡漠中甚至还有三分温和之意。这样子根本只是把这两个人当作无足轻重的贩夫走卒之类,就如常人走路时在避开两只蚂蚁,人又怎会把蚂蚁视作对手。

这是为什么?四人都有些疑惑。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要离开回去警告父母罢了,而且他仍面临先前那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打算说是自己无意间探听来的,可那就必须要与这些人分手,若不然他们回去一说,少镖头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还探听什么。

从任何正常的思维来说,他林平之也不该知道那么多的,那么怎么解释呢?算命算来的?作梦作来的?要不实说,穿越记来的?可对林震南和王夫人两个解释的清楚什么叫穿越吗?更何况自己一早到现在的神色举止,在别人眼中,肯定是不太正常的,多半父母会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再关了自己禁闭也未可知。

少女还在那叙着时,林平之却还是在茫然之中,我是谁?我在哪儿?明明记得自己本来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啊,那个科技的世界还在心中,自己有一个很简单的名字,林天雨,自己实在算不上光辉的一生还隐约在心头,可现在呢?

林平之一剑抽回时,已知自己这一剑并未中到要害,那也没办法,有一个人的身体挡着,又是慌忙之中出剑,能刺中就不错了,急将一把剑收回,剑斜横在身前,二指抹在剑上,摆开应战的剑式。却发现对手竟在向后退步,这可是这时最糟的反应了,他没有借林平之收剑的机会站稳了出剑,要跑的话,也没有立时转身跑下去,或尝试翻过楼梯扶手跳下去,他竟然后退!

正常情况下,突然遭遇强敌,赶紧努力跳出圈外,再行摆开架势,这也是很对的,可他就是没有想到,他在上楼梯,背后不是平地,两大步一退,人哪里还能控制的住,那真是连滚带爬,等他努力想要站起来时,林平之一招“独劈华山”,已经迎头砍来。

这一剑是上一世左冷禅所传,出手时虽有气势,但动作简单直接,既易被挡架躲闪,也易反为对手所乘,并不怎么有克敌之效,但这时用来却是恰到好处,林平之选择招数的眼光,也非比寻常。因为对手正在慌乱之中,脚步踉跄,摔倒之势犹还未止,面对这般雷霆攻势,既不易抵挡,又怎能反乘林平之的破绽。

一剑斩下,程姓弟子慌不叠拼命举剑格去,可他身形气势早已全然不利,哪里还挡的住,双剑相交,林平之的剑倒没斩到他身上,“独劈华山”这招终究型太正,被他格下了,但他自己的剑一荡之下,却反过来压向自身,在胸前横切开了一道虽不深,但却很长的伤口,几乎横贯前胸。

他先前只是借一时酒劲,没脑的直奔上楼,这时骤遇袭击,立时不利,顿觉林平之气势如虹,可怖可畏,一下子酒便醒了一半,胆气也丢了一半,再斗的几剑,只觉愈发手软,哪里还有半分斗志,一调头便只想逃走。

但这时和刚才隔着一个人的情形已大不相同,正在交战中的人,双剑来往,招式纠缠,便要跑,也得先不顾受伤狠拼两剑,才能有点余地。他这一逃,林平之立时追上,又是背后一剑穿心而过,人便已从楼梯四分之一处翻了个身掉在地上。

此时酒店中已经有四具尸体,一楼两人,楼上一人,楼梯上一人。店中众人都已吓的面如土色,老李也忙不叠的把林平之刚才说的谎话对整个店里的人说着。

贾人达,余人彦两人在外面搜了几圈,自然不可能见到林平之的人影,一汇合商量,想要赶紧回去面见余沧海,却想起还有四个师兄弟在酒店中。

“这四个酒囊饭袋,到底喝成什么样子,怎么到现在也没见出来?”贾人达嘴里骂骂咧咧的,也不想想自己其实也是一路货色。两人信步回到酒店门口,忽听得二楼上有人大声惊呼:“少镖头啊,你受这么重的伤躲在我们这儿,这哪里成呢,万一那四个凶神恶煞”

两人越听越惊,原来林平之怎么又回到这儿了,两人没有细想,直闯进门,尸体已经从能看的见的地方移走了,地上,楼梯,栏杆上有些血,并不多,看来很像是一个受伤的人,流着血逃上去的样子。如果是有经验,有头脑的人,能看的出擦拭,处理的痕迹,原来是有大量的血,绝不可能是一个受伤的人流的,但他们可没那种头脑。

“林少爷,林公子啊,另两个煞神来了啊,你还不”二人进屋,听得这般说,直奔上楼,却只见三个店员,四个女生在那儿胆战心惊,吓的面无人色,这害怕倒是真的。

怎么?他们两个没见到林平之,四个师兄弟倒见到了林平之,还打伤了他?贾人达吼道:“姓林的龟孙呢?”,几个人抖的如筛糠一般,举着两只右手,晃晃荡荡的指着一道已经被撞破了的窗户,上面有些血迹。这倒是真的,林平之是从这儿钻出去的,只不过血是别人的而已。他不想叫这些人再帮他说谎,他们实在没有在此时说谎的勇气力量了,说真话反而更好。

两人追到窗口一看,还看到血迹顺着楼边墙壁抹下去。不由大怒:“这龟儿子溜的倒快,快追。”,然后余人彦又对贾人达道:“我去追龟儿,你在这儿等着,不要让他又溜回来了。”,其时对他们来说,可说危险已近,但两人却还是执迷不悟,都没想想他们的师兄弟,四个大人,怎么会没一点迅息的就不见了。

林平之此时就在酒楼屋顶上,这还是回忆起原著想到的办法,记得有一段情节是仪琳躲在屋顶被田伯光发现了,但他屏息静气的功夫可比仪琳要强些,而这两个没脑的酒色之辈,又怎能比的了万里独行。

从窗户往里看时,知道果然只有贾人达一个人,直接下去和他打吗?可原来的林平之武功根底实在是太弱,虽叫现在的林平之一夜修行便已有些长进,但功力还是颇有不如,要怎么办,偷溜下楼再偷跑上来?贾人达可能知道林平之的大至长相,总还是不认得现在易容后的形象吧,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然后靠近砍他?

不对,再这样玩可就是地道的耍小聪明了,刚才同在一间大屋里吃饭,他未必完全没印象,退一步说,就算完全不认得,事情已是这样了,他多少要有些警觉性的,再看没客人的楼上,有人若无其事的带剑接近,这样还能再被骗的话,那可地道的是把别人当白痴了,贾人达虽然不聪明,可还不是白痴。

一对一,我现在若还不敢堂堂正正的迎战这一个青城派不成器的弟子,还能有什么以后。忽然间豪气大起,一翻身从窗户中直钻进去,贾人达一见他这样从窗中钻进,立时按剑直立,喝道:“阁下是什么人?”

“林平之。”林平之答道,话说的简简单单,再无一个字罗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