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死的并不是从前打压妃嫔的贤妃,而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君言轻垂螓,并没有哭。她跪在宜妃后头,紧紧咬着下唇。

齐缙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贤妃,鲜血染红了她素色的中裤,并且红色还在蔓延。

璎珞膝行上前,捡起被褥:“娘娘,您还在月子里着不得凉啊。”

若真是这样……那的确太可怕了。

从前自己有孕的时候,还不是风波不断。各种手段一个接一个,如今云氏倒好,有贤妃在前面挡着,一个小仪的孩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很多,就算生下来,自己也没法儿抚养。

君言没有班婕妤那么大度,但也不把这事儿当做什么难以忍受的大事儿。

此时的云小仪已快三个月的身孕了,在启祥宫里头养着,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自己与君言非亲非故,嫁女儿这样的事儿,君言都能将自己的体己东西拿出来补贴,这份情瑞馨公主自然记在了心里。能用几个饰,换来瑞馨公主的善意,君言觉得着实不亏。

而贤妃呢,算是日日等着君言上门好挫挫锐气,可君言就是不来。送的礼也都是经由太医院检查的,还能列出字据来,简直让贤妃恨得牙痒痒。

“贤妃这是怎么了?”动静这么大,皇上自然不可能看不见,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贤妃身上,声音不冷不热:“哪儿不舒服?”

席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气氛开始变得压抑,皇上与瑞馨公主都板着脸,太后恍若未见,再次启唇:“皇帝,你作为靖国的君主,竟也让这样的事情生?简直太让哀家失望了!咱们皇家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里头传来了声响,不一会儿就听郡主的声音传了出来:“在的。”随着声音,厢房的门被启开,那郡主便作礼道:“臣女给昭仪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皇后娘娘叫臣女名字便好了,姐姐实在折煞臣女了。”祁卿懂规矩,知礼仪,一点都不像番邦蛮夷之地养大的姑娘。

君言羞红了脸颊,别过头去:“皇上说什么胡话呢,臣妾刚生了佑佑,哪里说得上好看。”

君言卧室里早就放置着“炕公”,“炕母”,下头摆着满满的油糕和桂花缸炉作为供品。收生姥姥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她将孩子转交给奶娘,站在皇帝与太后前头对着神像上香叩拜。

齐缙的目光逐渐温柔了起来,他的手顺势而下,握住了君言白皙的皓腕,再拉起柔荑,送至唇边轻轻一吻:“辛苦你了。”

君言脸颊红了红:“那请教赵大人,这是……?”

宋诺惨然一笑,髻上的铃兰花轻颤:“嫔妾在皇上心里不过是后宫佳丽里天真娇憨的任意一个,嫔妾每日等着皇上来,皇上说嫔妾戴铃兰花好看,嫔妾就日日戴着,可皇上呢,却再也没有来看过了。”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天微微亮起,透出几点红霞,她放开环抱着膝盖的双手,从容地站起身来,既然原本就了无牵挂,何不放手试试呢?

“什么人?看清了吗?”君言的目光落在尔欢身上,有些意味深长。

“喏。”赵院判从医药箱里取出红线递给缓竹,细细把脉之后:“小主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这药性臣也无法肯定,还是开几副药来加以调理,以包万全。”

缓竹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安抚性地拍了拍云迟的肩膀,示意她安心,自个儿上前两步,轻声道:“小主,这事儿也怪不得云迟,若是有心,云迟真是防不胜防。咱们如今要看的,是到底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筹谋了这些……”

宝姑姑一挥手,三个小宫娥将手里的锦盒倾斜了些,让上座的太后和皇帝看清了三座玉雕,皆是上好的老冰种,工艺更是不用说。

岳娘子整理了心思,嘴里的霉味也淡去了不少,缓缓道:“嫔妾在储秀宫之时就承蒙姐姐照顾,那把团扇嫔妾如今还收着呢,宫里人人都道姐姐是个好脾气,好相与的,妹妹初入后宫,没什么姐妹,若是姐姐不嫌叨扰,可否……”

十幅裙幅的月华裙颜色素雅,腰间每褶各用一色,前后正幅,行动如水纹,制作工艺十分难得,在宫里却不少见。可能将这裙子穿得这么美的,怕是也只有荣修仪一人了,这月华裙又称晕裙,像是一幅晕开的水墨画一样出现在裙摆上。

至第二日,是后宫妃嫔前往坤宁宫请安的头一日,初见皇后,妃嫔们心里都有些忐忑,连一贯拿腔拿调的贤妃也只穿了件碧色的衣衫,掩去了锋芒,这皇后几斤几两尚且不知,若是真去做了那出头鸟,岂不蠢材。

上头的太后凤目打量起五名秀女,冲着花嬷嬷颔:“开始吧。”

君言眉尖轻蹙:“为何?若真是偶遇,禧嫔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齐缙眉头一皱:“瞎闹什么,你如今是随意走动的身子嘛?若是哪个不长眼的秀女碰着了你可如何是好?”

贤妃就算想给君言一个下马威,现在也只能扯着帕子开口道:“是呢,顾妹妹三月不见,竟立了这么大一功,妹妹还是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别磕着碰着了才是最新章节。”

每每这个时候君言都会忘了自己是身处去锦宫的一个犯了错的妃嫔,忘了后宫里狡诈的贤妃,尖酸的安婕妤,趋炎附势的婉淑媛,曾经当做好妹妹的宋贵人。

君言一直觉得我喜欢你,我爱你,甚至是更直接的告白,也没有我来了这三个字实在,我来了,所以一切风雨都有我,别怕。

生硬的馒头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君言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冷宫里哪里喝的上茶,就连水也是云迟大老远的提回来的。

杜嬷嬷嗤笑一声:“不过是先帝被贬的一个妃嫔而已,去锦宫里头的妃嫔那么多,老奴哪里记得是哪一个,至于神志不清……”

先帝驾崩,得宠无子的妃嫔殉葬,有子嗣的尊为太嫔太妃,这些犯了错的被久久关在去锦宫里头的女人,却一直被人遗忘,直到老死。

太后娘娘厉声喊了:“何氏,你给哀家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她连贤妃都没唤,而是直接称其为何氏。

“妹妹起吧。”宜妃面上不冷不热,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反倒是荣修仪,有些亲昵地亲自搀扶君言起身,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挽歌摆摆手:“小主这话可就不对了,贤妃娘娘掌管后宫,自然是要替小主们讨个公道的。不过话说回来,敬婉仪如此得宠,怎的也不知替宋小主求一求?这皇上的话,可比咱们娘娘的话有用的多啊。”

挽歌点点头,应了下来。

君言心里一惊,已经有些冷汗连连,这辰统帝竟然还有试探自己的心思。若是自己当真应了下来,那后果……

机灵的尔欢奉上笔墨,君言这才写了遇上安婕妤的事儿。

君言听她一席话,嘴角克制不住的抽了抽,努力再次挂上笑意:“娘娘真性情,嫔妾惶恐。”

那么上一世呢,上一世自己的孩子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不能留,所以后宫女子肆无忌惮的对我下手呢?

怪不得从小母亲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恨意,怪不得自己做的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姐姐。

君言回眸看着修剪一新的盆栽,只剪去了一根旁枝,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话音刚落,下头的宫妃就有些窃窃私语,先是那宜妃缓声道:“妹妹是个不爱管事儿的,姐姐做主便是了。”

齐缙嘴角一勾:“方才问你,你说都听朕的,现在意见怎的又这么大,都是惯的。”

话音未落,一旁的云迟也跪了下来,恨恨的瞪了眼暮归:“皇上明鉴,小主如今圣宠正浓,何必需要这些个药物来迷惑皇上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

君言哪有不应下的道理:“娘娘不弃,嫔妾自是愿意的最新章节。”

君言应了声,抬舆的小内侍听了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再美好的音乐也有停下来的时候,最后的尾声结束在轮指和爬音,轻轻静静,慢慢悠悠,当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