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华笑着点头:“还不快些请她进来。”

纽儿送了那小丫头出去,若华却是一脸忧心忡忡地坐在位上,似乎有些放心不下的模样。瑾梅在一旁低声问道:“二小姐可是放心不下大小姐的身子?”

若华接了花名册,却不急着看,她依旧是噙着一丝笑向着那群婆子道:“武大娘今日未来么?”

不过一会,锦画便打了帘子出来:“大娘随我来吧,二小姐在房里等着了。”

大老爷本就是气极,此时更是恼怒非常,想不到自己连那丫头的实情都问不出来,日后在府里还谈何威信,咬牙向大夫人看去:“你执掌中馈这些年,这府里越没了规矩,出了这一桩桩的丑事,让人知道成了笑柄”

却只见大夫人冷冷瞧着她,丝毫没有半点要救她的意思,眼睁睁瞧着她被拖了进正房里跪下。

一旁的纽儿和锦画都瞧得稀奇,虽然这莲叶羹不算什么稀罕物,但是总也是好的,怎么这茜桃得了赏赐不但不欢喜,还一脸惧怕之色,倒像是得了什么坏处一般。

若华目光扫过手臂上的伤,露出一丝冷笑,也好,是时候该反击了

“好了,让她进来吧,看她还有什么幺蛾子”大夫人整了整衣裳端坐在上位,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就是惦着的人多了,我才不惦着的。”若华笑着道。

瑾梅拗不过,只得跟蓝琴一同扶起若华,又替她换上宽松些的衣裳,绾了个随云髻,这才小心地搀着若华出了门去。

此时荣亲王已经让侍卫押了那几个活口下去,又派了人带了自己的牌子快马赶去宫中请太医,自己则亲自扶着太妃向殿外走去。一直候在外边的瑾梅蓝琴得了消息,说里面居然闹出刺客来了,自己家小姐还受了伤,哪里还待得住,冲上前去就扶住若华,不叫旁人碰她。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太妃身边,只听佛像后跃出数人来,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长刀,向着太妃扑过去,殿外此时也已经开动了,数十个扮作寻常香客的人摸出刀剑向着荣亲王等人扑去。

太妃对若华的印象普通,只是觉得这位杜家小姐还算机灵守规矩,便也不再与若华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叶夫人说着:“夫人是哪位府里的?我年岁大了,京里除了几个老人,竟也不识的几个了。”

叶夫人眉头微皱,口中道:“可打听到是哪位贵人要去上香,玉佛寺会不会今日也闭门待客了?”

瑾梅脸色一凛,低着头道:“是,奴婢的老子娘在徽州船行里当差。”

说话间,一名丫头打起帘子进来笑着福身道:“表小姐的箱笼已经送去听荷馆里,跟着的两位姑娘也都已经过去了。”

老太太此时瞧着二老爷那副不成体统的模样,已是又气又急,向着若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了。

若华叹了口气,真是出了事便瞧得出人来,二夫人素日也是个要强的,偏生遇见事就乱了方寸,大夫人更不必说,完全不理会,只当看笑话一般,如今老太太身子不好,自然不能为了这事去惊动她,否则怕是更加糟糕。她想了想道:“你去把四小姐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与他说。”朱槿眼中一亮,忙应下了转身出去。

大夫人心里也是恨得咬牙,这根眼中钉分明是在戴府里瞧见了什么知道了些事情,只是自己如何追问只是咬住不说,既然有心要隐瞒又为何要说出那书房有人的事,却还是当着二房的小姐面前说出来,让自己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却又时时记挂着这事,怕她会在什么时候将这事说了出来,不得不被她钳制着。

“是怎么回事?”大夫人不等马车开动,便急急地问道。

若瑶瞧了她们一眼,也不搭理,低下头满心喜欢地摸着那一匹匹料子,却忍不住想着若是能都归了自己该有多好。

大夫人和杜家三位小姐顿时都是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地互相瞧了一眼,大夫人笑着道:“大奶奶太过奖了。”却不接大奶奶的口。

若华坐在车上心思复杂,一路只顾着想这里面的缘故,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若瑶与若梅二人间或说上几句,不知怎么说到了顾明俊中举之事上了。

若华这些日子来倒也习惯了若梅的性子,虽然任性刁蛮一些,却没有太多的心机,也不会太过讨厌,她点点头,笑着道:“快喝口茶水吧,这一路来都笑得合不上嘴,只怕早就渴坏了吧。”

大夫人终究是有些胆颤,小声道:“那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若是让人告到都察院去了,只怕……”

见老太太来了,大夫人忙迎上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老太太,这位是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何大人,那位是宫里来的大人。”说着瞧了上面那位一眼,有些惊惧的神色。

这话自然只能腹诽,嘴里却依旧是陪笑道:“老爷也不必气恼,叶家无非是不放心若华,既然他们执意要接了若华过去,咱们又何必非要得罪了叶家,就让若华过去不也……”

若华福身告退,心里却来不及计较杜宏昌的恼怒,只是纳闷这位舅舅忽然出现,又态度强硬地要接自己去叶家,并且对大老爷态度相当恶劣,像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最为奇怪的是历来说一不二的大老爷却对这位舅舅十分忍让,还专程从府衙赶回来相迎,倒让人心生疑惑。

若华吃了一惊,舅老爷?难不成是本尊的舅舅?她顿时有些踌躇,自己可从来未曾见过什么舅舅,也不知道从前与这舅家的关系如何,该如何应对呢。

老太太笑着指着若华:“这丫头从前瞧着身子病弱,也不大说话,如今看来倒是个急性子,倒不像个小姐,像个少爷才是。”

若华想起她,道:“那就给她们也带几盏去,不能白白瞧着眼馋。”主仆二人玩心大起,开始挑起月灯来了。

纽儿嘀嘀咕咕:“这才八月节便送了提炉来,小姐还这么宝贝,真是奇怪奇怪。”

“二姐姐,”一声犹豫不决的声音传来。

纽儿偏着头想了想,道:“小姐是问柳儿姐姐她们吧?你住在园子里的时候都是她们在跟前伺候的,后来您分出来住了不久,大夫人便说她们也到了年岁,都打了出去,把奴婢和几个婆子调过来伺候您。”

杜宏昌原本有些怒气,只是见了曹氏这番模样倒退了不少,语气有些僵硬地道:“起来吧。”

戴夫人又与几位小姐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辞了:“……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府去了,躲了这半日清闲,怕是又添了许多事。”

正要火时,却听若华的声音传来:“若华见过老太太。”

若华快步走上去,扶起地上泣不成声的若芳,对瑾梅道:“你扶着六小姐进去换洗一下,这身上的衣裳都脏了,取套我的与她换下。”

宋婆子睁大眼仔细听了若华的话,连连点头,口中笑着道:“二小姐真是了不得,居然比奴婢这些出身庄子里的还要懂,这些果然是十分重要的。”

若华皱着眉想了一会,安慰她道:“话都已经说得明白,老太太必然是知道了,该怎么处置她会有决断的,你不必太过多想了,如今也只有等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丫头吓得不敢说话,只是拿眼睛瞟着一旁的瑾梅,瑾梅心里一叹,正要福身告退,却听若华道:“你只管说,无妨的。”

杜荣答道:“说是昨日便到了京中,今日老爷还在府衙时,王爷便差了人请了老爷过去,老爷在肃郡王府里待到方才,才让人传了小的进去,吩咐小的来报与夫人,说是肃王爷留了老爷在王府里过夜,请夫人不要担心!”

王夫人顾不得许多,只是对着身后的小丫头交代道:“差几个有些力气的婆子,把那表小姐搀下去,送到角房离去,再去报给兰姨娘。”小丫头忙应着下去了。

如此一来,这勾心斗角的日子只怕还长着呢!若华不由地揉了揉额角,长叹口气。

席上,老太太只怕顾家兄妹拘谨,不时对朱槿吩咐道:“那鸡丝做的嫩滑,你捡些给他们。”又道,“这野鸭汤也极好,给他们盛一碗去。”顾明俊每每接到朱槿送来的菜肴,都要起身向着上位微微欠身谢赏,倒惹得众人笑个不停。老太太也笑了,便不再吩咐人替他捡菜了。

若芳点点头,跟着若华进了房,在绣墩上坐下,想起方才二夫人与自己说的话,眼泪又是止不住地落下,哽咽道:“二姐姐,我怕是要许人家了……”

若华见此,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放下手中的书,语气温和地道:“你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说与我听一听,这世上有什么事能比舍命更难的呢,不过是钻了牛角尖罢了,说出来心里也敞快些。”

更得晚了,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