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雨用手抚摸着这块玉,说道:“从玉珑的风格和纹饰上看应该是战国时期的,不过战国时期的玉珑摸上去有点扎手,这块玉却没有那种扎手的感觉。再有,玉的沁色比较轻浮,缺乏从里到外的过度,属于沁色做假没有做进去的那种。”

李凯生把两个女孩叫到餐桌旁边,对伍子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个孙女。老二你已经知道了,刚进来的这个是大孙女,叫李彩奕。以后你们要多多交流,我这个孙女也是搞古玩的。”

几经讨价还价,最后双方五千块成交。伍子点好五千块给摊主,然后抱起这块原石转身就走。还是韩笑雨想得周到,向摊主要了一个外观挺漂亮的木质包装盒,教伍子把原石放进去。伍子暗暗佩服,到底是女人心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要是把原石放进塑料袋里,然后提着上李凯生家,人家还以为自己拿一只烧鸡去呢。

韩笑雨白了伍子一眼:“看把你急的,让本姑娘喘口气好不好。现在先不告诉你,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别克凯越顺着大街一路往前,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晦暗零星飘着小雪花。见韩笑雨卖关子,伍子也不再追问,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错不了。

伍子十五六岁的时候,外公把他从老家接到省城石家庄,他外公也是搞古玩的,在一所大学的考古系任教,退休以后定居在石家庄。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伍子有机会接触到五花八门的古董,外公经常言传身教传授了不少古玩鉴定方面的知识。大专毕业以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在老家不远的桃城开了一家古玩店。古玩店临开张之际,伍子的爷爷和父亲把伍子叫到跟前,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开古玩店可以,伍家人的血液本来流淌的就是古玩的血。但是有一样,绝对不能到北京去,更不能去北京搞古玩。”爷爷和父亲说这话时一脸严肃,像是对伍子的告诫,更像是宣布家法。

李凯生的话令伍子受益匪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人家对于古玩的鉴赏和认知,远远要比自己豁达得多。古玩这一行真的是长到老学到老,伍子竟然有一种要拜师的冲动。

草草吃过午饭,伍子带着那个竹雕笔筒来到公司。找到韩笑雨和王帅,三个人一起敲开李凯生办公室的门。伍子简单说明来意,然后把笔筒递到李凯生跟前。李凯生带上老花镜,拿起笔筒把玩了能有十几分钟,脸上始终露着微笑,并不住点头。伍子心里越来越有底,看来这件东西买对了。

韩笑雨这边心里直打鼓,宋掌柜那边却是心花怒放。“这个笔筒要是真的,能值五万以上,过几年价格还能翻倍。我是以半价收下来的,两万五,兄弟要买,一口价两万五千五,宋哥我只赚五百块钱的保管费。你看怎么样?”

伍子把玩过以后,伸手要把笔筒放回盒子里,他已经断定为这事真品,无论是刀工、寓意和笔法还是包浆和成色,都没有任何问题,绝对是开门见山的真品。这时候韩笑雨轻轻拉了伍子一把,伍子马上会意,他知道韩笑雨可能从中发现了问题,于是把笔筒递给韩笑雨。

王帅拦下一辆出租车,跟伍子和韩笑雨说他和崔亚斌先回宿舍,韩笑雨负责把伍子送回去。伍子和韩笑雨还没表态,王帅已经拉着崔亚斌钻进车里,崔亚斌挣扎着还想说什么,被王帅一把拉回去狠狠关上车门,出租车扬长而去。

伍子的心脏咚咚直跳,韩笑雨那边也感觉出问题,惊喜和羡慕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再后来,凝重变成了可笑。当油漆被打磨的还剩下百分之二三十的时候,伍子把砂纸和瓷罐往稀料盆里一扔,不去管它。就好像随手丢弃垃圾一样,完全没有了原先的小心翼翼。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靠,又他妈打眼了!”

伍子在这个温馨而平淡的环境里很快睡去,他醒来的时候,楚珊已经帮他起下针头。两人相拥在一起,体会着深夜带给人的宁静和安详……

伍子冲摊主摆摆手,意思告诉他少来虚的,“一口价,一千五,多一分也不要。”伍子向摊主最后摊牌。看摊主这架势,恐怕太少了对方也不会出手,于是开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钱。毕竟这东西要是老的,不要说一千五,一万五也值。如果是明清官窑的东西,那可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价钱了,所以伍子无论如何要把东西拿下。毕竟有了上一次的甜头,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鬼市最近转到了老西关街,这条街南面已经建起了大厦,北面正面临拆迁。中间有一片空地。鬼市就在这里。这地方是个比较原生态的市场,没有任何为交易提供方便的基础设施,最近的路灯离这里也有二百多米。

经过精心准备,分公司终于在元旦这天挂牌成立。这时候已接近年关,拍卖市场比较冷淡,再加上公司刚刚成立,业务实在少的可怜。作为鉴定部的经理,伍子更多的时间实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承揽业务是业务部和宣传部的事情,业务不景气对伍子的压力倒不大。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老杨又单独嘱咐伍子几句:“天津虽然没有北京人多,没有北京地方大,可是搞古玩的人一点不比北京少。天津卫自古就是上古云集、鱼龙混杂之地,那地方古董多,赝品更多,公司刚过去立足,千万要小心打眼。天津沈阳道古玩市场的名气可一点不比北京潘家园差,那地方至今还保留着每周一次的鬼市。要问沈阳道的水有多深,这么跟你说吧,肯定比潘家园有过之而无不及。”

狂热之后是瞬间的冷却,伍子如一团棉花瘫软在床上,楚珊依偎在他怀里,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窗外寒风瑟瑟,屋里温暖如春,强烈的对比更能让人产生安逸感。伍子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人际交往的勾心斗角,没有戴着面具做事的虚伪,有的只是坦诚相对和给予对方快乐、从对方那里取得快乐的惬意。人在这一刻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同时也是最无私、最平等、最回归自我的时候。身体的快感很快被巨大的责任感取代,在这个陌生而魅力四射的城市,她与他紧紧联系在一起,从此他要为她的后半生肩负起男人的责任。伍子相信自己能做到,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随意、没有责任感的人。

伍子之所以没有马上表态,是另有顾虑。他现在的竞争对手是韩笑雨,凭他对她的感觉,绝不会跟她去竞争。韩笑雨不表态,可能跟伍子抱有同样的想法,或者她认为伍子是男人,应该得到这次机会。

跟李哥打声招呼,王帅开着宝来开始往回走。汽车驶出风景区,他迫不及待开口问伍子,“你怎么知道那不是骨灰,兴许还是好几个人合葬的呢。赶紧说说理由,理由不充分的话我直接给你扔下去。”

伍子和王帅走到发现石棺的地方,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应该就是李哥所说的宾馆的地基了。石棺下半截还埋在土里,上半截已经被挖掘机清理的差不多,上面是青色的石板,石板盖住的就是棺材了。消息不胫而走,不少干活的民工围拢过来观看,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从挖掘机的方向跑过来,这人就是透露给王帅消息的小队长,姓李,王帅叫他李哥。李哥跟王帅打过招呼,见后面还有两位美女,眼睛有些发直。王帅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赶紧说正事,李哥这才把眼神从董春和楚珊身上收回来,讲述古建筑拆除的事情――

吃过晚饭,伍子先回宿舍,告诉她明天不要睡懒觉,一早会有车来接她。

崔亚斌装出挺无辜的样子,“瞧你说的,齐白石我还不知道,画虾的那个。他的画老值钱了。”

伍子向李凯生深深鞠了一躬:“李老师,那天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以后跟您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希望您老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