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青春痘的年轻人从面试办公室出来,所有面试结束,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伍子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可心底深处仍然存有一丝幻想。说实话,他对自己在考场的发挥十分满意,那三件东西对经常搞古董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转念一想,这么简单的考题,自己能做出来,其他人未必不能,主要还要看谁做的更完美。

伍子看了有关艾利丝拍卖行的简介,这家公司以拍卖艺术品和古董为主,本次招聘的就是有古董鉴别能力的专家。他混在应聘者的队伍里,心里七上八下,原来底气十足的感觉被这略显紧张的气氛消磨的一干二净。眼前这些人可都是在古玩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江湖,大部分跟他父亲年龄差不多,有的甚至能当他的爷爷。跟这帮人精们竞争两个名额,凭自己这两下子能够过关斩将应聘成功吗。转念一想,既然来了就试一试,也算增长一些见识。

炎热的夏天渐渐过去,伍子和楚珊的关系有条不紊的发展,谁也没有挑明,不过双方已经心领神会。伍子的古玩店依旧半死不活,饿不死也撑不死,勉强维持生活而已。最近一个月女房东没有黄世仁逼债似的来催房租,伍子有些意外,这不符合女房东一贯的行事风格啊,不过也好,你不来催,我还不交呢。

离开文物局,两个人在离古玩街不远的小餐馆吃午饭,伍子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试图用酒精麻醉失落的神经。楚珊知道伍子心里不爽,没有过分劝他,最后,伍子直接摊在椅子上不省人事。楚珊结完帐,跟服务人员一起把伍子抬到大街边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将烂醉如泥的伍子塞进车里,朝老街驶去。

下面那位专家的发言至关重要,他的结论直接关系到这把宝剑的真伪。伍子竖起耳朵细听,等待省博物馆专家的鉴定结果,那心情,有点犯人等待法官宣判的感觉。

伍子的心情郁闷无比,老早关上店门,躺在床上生闷气。美好的前程就这么没了,他围绕着成功转了几个圈,重新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上帝就这么残酷,刚把他抛上天堂,又马上从天堂把他扔下来。这把剑如果运作的好,值几百万不是问题,如今文物局的同志只给打了一张白条,就理直气壮把东西拿走,这事儿放谁身上都难以接受。足以改变他生活的一条捷径被堵死,他不得不重新开始。

穿制服的女人始终板着脸,任伍子百般赔笑依旧不为所动,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后面三位男的也一脸严肃,四双眼紧紧盯住伍子浑身上下,好像要用眼神把伍子震慑住。伍子被四双眼盯着,心里有点发虚,今儿耍赖是不成了,还是坦白为上。

“您慢走,不送啦。”伍子见对方走出店外,冲楚珊挤一下眼色,那意思我这两下子不白给吧。

“这个并不奇怪,滏阳河往南属于京杭运河的一部分,自古就是南北漕运必经之地。千百年来沉在滏阳河底的船只不知有多少,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是运瓷器的船只,在河里打捞上瓷器并不新鲜。直到现在,邢台、邯郸等滏阳河沿岸的农民,农闲时节还有不少人在河里专门打挖掘代沉船,据说挖到宝贝的例子屡见不鲜。”伍子说道。

伍子拍拍楚珊的肩膀,“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一溜烟跑下老石桥。

一边是善良的村民,一边是荷枪实弹的混混,这就有点抢劫的味道了。村民们眼睁睁看着东西被汽车拉走,毫无办法。石佛和石碑足足装满两大车,还是有一尊石佛放不下,这时候一个歹徒用红布把石佛的头包住,另一个歹徒拿大锤狠狠一抡,佛头落进红色包袱里。汽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原地发呆的村民。

伍子淡淡的答道:“这是古董商的职业习惯,会全神贯注观察偶然出现的每一件东西。捡漏不单单是靠运气,更要靠眼力,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机会往往偏向有准备的人。一个合格的古玩商,随时随地都得预备着捡漏。碰上瓷器,当然要看它的底款。”

于是伍子决定去河东走一遭,楚珊则是抱着好奇的态度,想看看捡漏是如何发生的。当然他们决定一起去的目的远不止这个,其它的只能心照不宣了。结束对话,伍子又想起那把吴王夫差剑,这把宝剑要是能出手,资金上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现在主要是寻找买家,太张扬还不行,他这东西本来就来路不正,再大张旗鼓叫卖,明摆着是想去大牢。窝头咸菜有他受的。

古书作旧很简单,用浓烟或者特殊的化学材料熏蒸,古书泛黄的纸面就做出来了,当然最常用的方法是用隔夜的茶水喷上去,那种老黄的颜色就出来了。技艺更精湛的还会在差水里掺入少许酱油和墨汁,反复刷几遍,效果更好。不过这种作旧方法行家很容易辨别出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最简单易行的鉴别方法就是:用清水在纸张上淋,作旧的纸张晾干后会出现黄白相间的水痕。这种鉴别方法会损害纸张的原来形态,属于有损鉴定,一般不适用。也可以用鼻子去闻,刷过茶水的有茶叶沫子味,烟熏的有烟味,而正宗的老纸有一种很沧桑的味道。什么叫沧桑的味道的呢,这个不好用语言形容,接触的古纸多了,自然能够体会出来。这就牵扯到一个历练的问题,初搞收藏者最好不要轻易上手去买,最好先身处实地历练一段时间,等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再上手淘货。这样才能少打眼。

伍子伸手拣出那几本纸张发黄的书籍,封面三个大字非常醒目:红楼梦。伍子心跳有点加快,看这纸张,最起码也得是六十年代以前的,纸张比刚才挑选出来的那些还黄、还轻。看的末页,是1953年版的,他手里这本是中册,如果能找到上册和下册,集成一套,也算捡了一个小漏。伍子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尽量表现出一脸平静,继续在书堆里翻,上册和下册终于被翻出来,还好,这个漏今天捡定了。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多。伍子赶紧起床,今天是周六,古玩街的大日子,方圆几百里内的古玩贩子都会在今天交易,这种大场面每周一次,淘宝的人绝对不容错过。伍子把店门锁好,迫不及待冲进地摊淘宝,与其守着不开张的店面,还不如去淘地摊,运气好还能捡大漏。

表姑把伍子介绍给女孩,“我这侄子叫伍三思,小名叫伍子,今年24岁。”伍子和女孩相视一眼,礼节性的点点头,就算是认识了。趁对视的机会,伍子看清了女孩的相貌,给他的第一感觉还可以,谈不上超级美丽,不过绝对算得上中上。细高挑的身材足有一米七五以上,凹凸有致的身段把高高的身材点缀的很匀称,丝毫没有特别突兀的感觉。披肩长发垂在脑后,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雅致。伍子稍稍有些失神,这样的女孩也会没有对象,还用得着相亲?这个世界简直太没天理!他不由自主想起前天刚见到的那个美女专家,两相比较,只能说各有千秋。“美女专家”的相貌略胜一筹,眼前这个女孩在身材上则是万里挑一。

出租车停在文化局大门口,伍子跟老人相继下车,一前一后走进文化局办公大楼。

另外民间无意中发现的吴王剑也不少:1965年,在山东平度县废品收购站发现一把吴王夫差剑;1976年,河南辉县百泉文物保管所从废铜中发现一把吴王夫差剑;1974年,安徽庐江县农民在开挖水渠时,无意发现一把吴王剑;1991年,山东邹城市农民在整修地堰时也发现一把吴王剑;

像老姜这样的悲剧,在全国的古玩界差不多每天都在上演,这些人往往外行居多,有的抱着捡大漏的心态,有的干脆就是在赌。他们也不想想,在全民搞收藏的今天,哪那么容易捡漏。

伍子把玉枕接过来,先用手掂掂分量,然后把玉枕放在桌上,掏出放大镜上上下下仔细观察。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好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伍子,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什么信息,好像他们家有什么病人在等着医生最后确诊,气氛沉闷而压抑。尤其是老姜一双儿女,每人搂住母亲一支胳膊,用忐忑的目光盯着伍子,仿佛伍子是洪水猛兽,随时要把他们家吞噬似的。屋里压力最小的就是黄子山,玉枕的真假和年代跟他没有关系,果盘里各种水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掰下一根香蕉慢条斯理的品味。

伍子一脸尴尬,他这件“元青花”是够鲜亮的,行内把这种亮光叫“贼光”,老瓷器根本不会有贼光。“没关系,这件您不喜欢,咱们再换一件。”伍子从货架上再拿下一件粉彩瓷器,这件瓷器挺古朴,一点贼光没有。

伍子心里一动,脸色不由自主有些发红,他没有接下句,也不知知道该如何去接。或许这也是他的一个美好的愿望吧……

伍子和韩笑雨成功完成了第一次任务,当然主要功劳还要归在韩笑雨身上,韩笑雨在玉器方面的阅历比伍子要多得多。伍子虽然能判断出玉器的真假和年代,但玉器所附带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却知之甚少。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