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秀和木哥哥在船头摘莲蓬,大嫂和娟子在船尾,我跟早哥哥撑船,大家看中不?”何江生安排道,进了荷叶林,双桨根本用不上,只得用竹篙撑,所以他们备了两根竹篙。

二婶从墙上扣些种子下来给安秀。保存地瓜啊黄瓜啊香瓜啊茄子啊等等种子,都是用地灰拌了,搭在墙上风干。因为这些种子太小,不好晒,晒了也不好存下。来年种的时候,从墙上扣下地灰干,取出种子,不会上霉也容易保存。

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烟叶里含的尼古丁对肺的伤害,见烟叶可以提神醒脑,都认为是好东西。很多的女人抽旱烟,并不会遭到歧视。劳累了一上午,抽口烟歇息一会儿,是很好的放松。

安秀正在给别人称蔬菜,听到他问,也抽出精力一五一十告诉他:“萝卜两文,白菜三文,菠菜与蓬蒿六文。”

一切准备妥当了,安秀回房睡觉,见何玉儿仍在那里埋头绣花,既心疼又欣慰,伸头一看,她绣得有模有样,一朵菊花的雏形已经跃然布上,安秀倾佩道:“玉儿,你咋这样聪明,才学了一天绣得这么好!”

安秀一进院门,何江生便看到了,他微微愣神,半晌才挤出笑意:“秀来了?”虽然有些勉强,但是也恢复了以往的亲人。

何娟没有预料她敢在自家的院子里动手,一个不慎被萧氏扑到在地上。萧氏劈头盖脸地打她,何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萧氏见她们是姑嫂,想起了刚刚在河里听到的闲话,不悦道:“秀,听说你去你二伯家买稻子啦,你这不是打爹娘的脸?家里有的是水稻,竟然跑去外人家买,知道的说你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派遣我这个做婆婆的。”

“没…没事…不小心摔了。”老人急忙掩饰,躲闪着安心的目光,用袖子将手掩盖住,“不小心摔了…被蒺藜划伤了,你看我,越老越不中用了。”

什么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安秀忙放下锄头,笑道:“娟子来了?”又把刚刚何树生的话学给何娟听,嘴里嘀咕,“你说气不气人?”

安秀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只见院中的菜园,一片绿莹莹。白萝卜已经成熟,露出一大截子雪白萝卜跟出地面;扁豆没有搭架,趴了一地的藤,藤上结满了翠绿色的扁豆,颗颗饱满;紫色茄子大而圆润,压弯了茄子藤。韭菜与大蒜都半寸高,可以收获了。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何松财气得喘气不顺,“你已经让我颜面扫地了。如果在庄子里再做出丑事,被赶出族,你还让不让咱们一家子活了?”

二婶一思量,觉得安秀言之有理,就买了一套翠色的玉镯,看着颜色青翠惹眼,极其好看,价格还比红玉的便宜一成,二婶也高兴。

“哪儿啊?”李氏的脸上笑容璀璨,难道的高兴,“花生和油菜籽拉去榨油,棉花弹出来,做几床被子。”

他倒是不好将它塞到安秀的口袋,毕竟安秀是儿媳妇。

“等会儿,等大约他们吃完了饭再去。要不然娘要疑心了。”安秀见何树生急忙的模样,顿时笑了。

所以她将工地全权交给了二伯。

“现在不是有钱了?”安秀道,“二婶,问问娟子自己的意思,把这事定了,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那后生既然好,只怕有别家也看上了,咱们得早下手。”

安秀将银子抱在怀里,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没有摆出来给人看,偷偷压在被子底下。听到李老伯这样讲,安秀知道这老汉心底善良,心疼自己呢。比起自己的亲婶子们人情味多了,她不免笑了笑:“老伯,说好了工钱,我怎会反悔呢?这样吧,你今天先帮我放牛,晚上回来我就把这一个月的工钱先结算给你。”

“大伯,我先走了。我还是去请族长帮我要吧。”安秀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再不走,不知道惹出唐氏什么欲加之罪来。

来人是安秀的大伯和二伯,还有大伯家的三个儿子与何江生,一共六个人。看清被儿子们按在地上的偷窃者面容后,大伯何有旺吸了一口凉气,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没用的熊孩子!”何有禄气得牙根痒,恨声道,“你在门外守着,我们进去。”

何江生往另一个方向走,小周氏仍不住打趣他:“江生,你咋这样关心的弟媳妇呢?”

大伯一家人,除了唐氏与何霞,口碑都算不错的,安秀不想得罪他们。他家三个兄弟都是成器的,算是自己在庄子里的后盾,要是得罪了他们,自己只能依靠二伯一家人。

“秀,要不你把我家的阿黄牵过去吧。”何江生听在耳里,也是一阵膈应,不免担心。阿黄是二伯家养的大黄狗,凶猛无比,除了家里人,谁都咬,所以一直用铁链拴在偏屋里。

树林深处,有一件茅草屋,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光,少年脚步停下,不耐烦地叩门。

“秀,那个老伯…”远处有个佝偻的苍白背影,旱烟袋靠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是刚刚卖牛给他们的那个老伯,何树生眼睛尖,隔着老远便看见了,指给安秀看。

“秀姐姐,咱们回去把银子埋起来,就谁都抢不走!”何玉儿奶声奶气提醒安秀。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无理取闹,安秀决定直接无视。对付小孩子非要买心爱的玩具,安秀觉得只有这个法子了。

比萧氏强些。

上次卖葡萄的钱来路说不清楚,买了件新衣裳给何玉儿,却不敢拿出来穿。

“人难免有相像!”姚文清吸了一口气,“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小姐如果喜欢,全部买去,可以便宜一些。批打折哦。”安秀磨了磨手掌,开心笑道。如果卖得早,自己可以去牛市买头水牛,再辆牛车。牛市离这里隔了两条街。

鸡汤还剩下一大锅,安秀将它再烧开。这样放着就不会坏。家里没有井,如果有井的话可以掉在井里,不会馊掉。

真是荤油蒙了心,竟然想从她身上占便宜!还当姐是从前的那个童养媳,可以任人欺凌?

当然,也可以培养他学习李密牛角挂书的情操。

安秀抬头,只见与何树生相邻的树枝上,传来急促的啭啭鸟鸣,一个鸟窝里三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幼鸟正瑟瑟抖,出恐惧的叫声;离鸟窝不远处的树枝上,盘旋着一条大蛇,粗大的身躯、斑斓的花纹,安秀虽不知道品种,但是一定是毒蛇。

大树上,总是一些枝枝杈杈因为这种或者那种原因枯死了,但是没有掉在地上,需要用东西去把他们勾下来或者爬上去折下来。何树生瘦小,却动作灵敏飞快,爬树堪比猴子。

“秀姐姐,我不要”何娟急忙塞了回来,“秀姐姐,你们现在刚刚分了家,哪里不要用钱?这银狐能卖好多银子呢。等你以后得了好东西再给我吧”

以后的日子,何有福也偶尔进山狩猎,带着何江生,爷俩彼此有个照应,也安全些。

那双眼睛很奇怪,常常充满了防备。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温顺,何江生以前会帮三叔家做农活,接触安秀的机会比其他兄弟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