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家小姐亦念了一遍,轻声叹道:“却是绝妙好词!”因道:“词是好词,更难得是你们兄弟情深心坚,你等着一路寻访,更是难得,放心吧,若是在这应天城内,断不会有遗漏的,便是京城,我亦可差人去探寻查访,张公子只管在这里小住上一段,便可有消息了!”

杨宗保大怒,霍然起身,抬高了声音道:“若是真个有本事的,为何一味避让?如能胜得了我,别说我不再说话,便是拜你为师也是可矣!”

张薇娘便笑道:“正是要寻人!”

张阁老摇头叹道:“我便也只有这个独苗,若是有两个,我便罢了,单单就是这个女儿,却叫我今后如何自处?”说罢,从袖出一封信道:“这是薇娘临行所写,只言千里寻夫,觅旷世奇情,成千古绝唱,做一等痴心!想来便是寻你去了罢!”

那丫头莫约十四五岁,年纪尚幼,无甚主张,听得与翠儿小姐相熟,便道:“此话当得真?”

那陈氏点头叹道:“幸好这孽障得了你这样的女子,心性又好,性子随和,又还敬我这老人,却是他前身修来的福分呢!若是那孽障回来了,定然要他给你陪个不是才是!”说罢,又抹了一回眼泪!

芙蓉见苏文进来,便立起身子,福了一礼,又招呼厅事下立候着的一个青衣小婢上前来,捧出一个锦盒,轻启丹唇笑道:“来的有些唐突了,未曾备得厚礼,只有一件常日家玩的小玩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粗鄙才是!”

那吴大牛点头道:“只要不走脱了那腌臜破皮吴刚,某愿受罚!”

正疑惑间,便见那人群中闪出一个人来,一身打扮,却显出好个英雄气派,但见:戴一顶武将惯用的英雄结,穿一身绯色常用的直襟衫;腰系一根白玉带,脚踏鹿皮短头靴;又见他:两弯剑浓眉,一双冷清眼,面色冷清如有笑,身材昂扬似生秀。

那杨太尉想念心切,又一路上思咐那赚人的法儿。又只因心急,沿途也不曾多停留,便迤逦回到了东京,进宫向那真宗皇帝缴了旨,又备言苏文之勇谋。皇帝点头,虽不曾言语,却暗自记在心中,想这杨家一门忠烈,也算是大宋朝难得的忠诚勇将,能够得杨延昭另眼相看,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只不过此人便算这次嘉奖,也不过才正七品巡检,此时也不急于一时,况且现在边境无事,却待慢慢议论才是!于是又丢在一边。

薇娘见了,也不推辞,便散开包裹,但见一见绿色长衫,一见宝蓝长衫,俱都是白纱做了内衬,倒也都看到。那薇娘便挑了那件宝蓝长衫。径往内间换衣服。过了一会子,翠儿便见内里转出一个人来,看了模样,却是好个风姿洒落的少年儿郎,只是又多了许多的儿女之态,但见:面如皎月眉却似黛,指如春葱步似莲。又见:男儿之面却施粉,豪言唇间是胭脂。便是那:行动之处香风起,世间只道好女风!

林观尴尬笑,又对苏文喝道:“苏巡检,此番冲撞杨太尉,还不过来赔罪?”

此话一出,在场哪个敢不从?都端起杯中酒,一口干了,早有侍女将酒盏儿满上。早有林观上前敬酒,那杨太尉饮了,林逋又敬,那杨太尉亦饮了。待到苏文相敬,那杨太尉却斜睨着眼儿笑道:“某在京城里,也闻得苏巡检也是个了得的英雄,自有一身武艺。今有擒贼,斩贼级,想来也是不凡,某却也是个好武之人,秉承家学,也曾上过沙场,刀枪箭雨里冲杀过。见了那武艺高强的人,只是手痒,便欲要讨教巡检,却不知卖个面皮不?”

林府尹一听,大喜过望,立即教大开了城门,又忙忙的吩咐招呼仪仗,要将那苏文迎进城中。却听得身旁那潘阆大笑道:“好一个得胜将军,那苏文于扬州百姓做了一件大事,又替大人了解了心腹之患,大人何不亲自出城相迎乎?”

苏文点头道:“这也应该,明日再来理会!”与那关联人告辞了,具了名帖,便径往府衙来。那府尹正与人闲话,闻得有人来拜,纳了名帖,看了一眼便笑道:“却是风流种子来了,我等还要寻他呢,只将这秦淮河花魁占了,日后,再也听不得那仙音妙曲了,怎地也要罚他做东!”

那谭海战了两合,直觉不敌,叫道:“好个使刀的豪杰,端的厉害,日后再与你较量!”一夹马肚,只管就逃。那苏文岂容得他从容脱身,快马从后赶上前去,一刀当头斩下。

那林府尹与潘阆、林逋又看一回,又听那苏小小用糯软的轻声念出,更是一阵激荡,默默伫立良久,往那灯火阑珊的秦淮河畔,一时作声不得!

马武笑道:“哥哥,我等只是拿腔作势,吓唬那扬州府尹小儿,若是肯乖乖的交出三弟,便罢了,等到朝廷兵到。我等却不善那平地阵势冲杀,必定要元气大损!”

林逋叹口气道:“修得取笑于我,若是苏小小对你痴情若此,我便第一个不服,若是这般对那苏文,我也只能叹息了!”

那三五人,身子乱崴,酒气冲天,行到那军营门口,便见到一众人等,立于营门前。其中一醉汉笑道:“却不是来相迎某等呢?”

苏文点头道:“如此甚好,我等却是一见如故,正由此意!”

林逋不理潘阆,只对那苏文问一些贵庚、婚配之事,苏文闻言暗道:此人是何意思?只管问我这些,又不曾要把个女儿许配于我,脸上只是笑,一一为那林逋做了解答。只是那薇娘之事,当时也只是权宜之计,便没有说,只道有了心仪之人,却还未曾婚配。

苏文亦是浓情蜜意,奋勇当先,只道:“小肉儿,此番定让你休忘了我便罢手!”一时间又是一番风吹雨打,却只道是个雨过桃花之景。

饶是苏文也是见过花魁的模样,却也是心下暗惊,只道好个风月场里的弄花娘子,勾人心魄的娼门魁。其余人等俱是目瞪口呆,半晌却回不过神。

刚写完,却听得旁边一声喝彩。却道是谁?原来是方才借苏文笔墨纸张之人。莫约二十许的一少年,却也生的一副好相貌,纱巾的帽儿,蓝绸的长袍,却也是一个风流人物。

那仵作却取了些工具,只将那尸身开膛破肚,细细查探。那府尹只觉恶臭难闻,便远远地避灾堂内。却见那赵頫也是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以袖掩鼻。

那其中一人惊惧道:“只是想着新葬的坟头,定然有些值钱的物件,于是兄弟便要来取些零花,不行冲撞了老爷!”说罢,身子只顾筛糠。

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便如写出内心情意,想自己对苏郎君的情意,便是在那苏郎君一步踏进自己闺房的时刻,便已然不知天上人间梦里了!心道:原来这苏郎君也是知道自己心意的,顿觉一腔情丝有了可以寄托的地方,原来不明朗的地方也豁然的开朗,不觉笑了起来道:“却原来是个知情知趣的郎君!”

苏文写罢,将那墨水吹干,递与翠儿道:“只管与小姐看,她若看的明白,自然会懂我的意思!你也尽管放心,我此去定然不久便回,那杭州府尹也不会长久在此地,此案不明不白,那府尹断然不会公然追捕捉拿,我也好乘此时机,在外游历一番,如今做不得公人,却做个闲人也是好的!”

却道这应天府城,果然繁华,虽是日头将落,也是人流往来,比肩接踵,店铺里挑幌儿的,只是旌旗漫天;沿街中叫卖声的,却道南北腔调。一路行了不远,便拣了一个叠楼的酒店,只管拿往楼上的雅阁儿上去,那小二识得是巡检大人,高声唱喏,只管将两人迎进,斟乐乐茶水,那小二道:“巡检官人,今日却要打多少酒?吃甚下饭?”

钱老本道:“只因佩服好汉本领,并无他意,好汉只管放心,我等在好汉面前,绝不生那劫财的计谋,抢夺的生意,若是有违,天弃之,地厌之!”

苏文默然,一时想不出一个好出处,只听得那陈氏道:“这几日你在那衙门当差,张府的那丫头也来得殷勤,这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留给我一些,只是这番你有危难,却让人家姑娘如何自处?你还是先去张府,见到翠儿姑娘,与她说一说吧!”

吴大牛上前一步,一脚将他踹翻,踏住了胸脯,喝道:“俺等只待你如兄弟,却不知你这般欺心,竟然不顾情意,想要害俺兄弟性命,若不是苏兄弟来的及时,俺等岂不是已吃你这贼死鸟害了?”

吴大牛却要说话,又想道那厉害之处,若是兄弟四人不能齐心,便是自己一人,又能成甚事?心中烦闷,只顾将那桌上熟牛肉就着酒盏胡乱吃些。

那芙蓉脸色才稍霁,便柔声道:“去罢,拿了我的镜儿过来,为我梳头,待会去见那陈府尹,你便跟着我就是,只是不可再多嘴,若是再犯,定不轻饶!”

苏文只是苦笑,将这事也便带过,然后独自入房,细细想那赵頫之事。想那赵頫定然不是善类,只是今番得知此人来头,更是心惊。一番思索下来,更是没有什么头绪,就算退一步想,若是同意了那薇娘的亲事,举家搬入那张阁老之府,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想来思去,也没得奈何!

苏文叹道:“小姐如是说,却是让在下汗颜,在下身在公门,又如何能够给予小姐幸福而言?在下家境清贫,虽是寒门却也不行那入赘攀附之举!”

听的张阁老将这一番典故事迹说将出来,苏文顿时头大如斗,却看那赵頫之人,果然牵涉至深,那楚王虽然失势,却是“乱船也有三斤钉”,若是存了心要寻自己的不是,倒也无法可想,须得壁他一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