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氏点头叹道:“幸好这孽障得了你这样的女子,心性又好,性子随和,又还敬我这老人,却是他前身修来的福分呢!若是那孽障回来了,定然要他给你陪个不是才是!”说罢,又抹了一回眼泪!

苏文笑道:“万花楼花魁娘子,定然也有些才情,只是平素与她并无交往,为何今日要来拜访?本想今日去那张府,接了老母亲回来,这可耽搁了!”

那吴大牛点头道:“只要不走脱了那腌臜破皮吴刚,某愿受罚!”

杭州府尹陈吉,早已出了城门,合杭州一府大小官员,远远的便来迎接。早看到一纵车马粼粼而至,吩咐一声,立时鞭炮齐鸣,鼓乐喧天。那林观远远便见了一顶四角亭盖得马车停了下来。一位莫约四十左右中年男子,身穿朱红官袍,赶紧上前施礼道:“下官陈吉特来恭迎两浙路经略安抚使林大人。”

那杨太尉想念心切,又一路上思咐那赚人的法儿。又只因心急,沿途也不曾多停留,便迤逦回到了东京,进宫向那真宗皇帝缴了旨,又备言苏文之勇谋。皇帝点头,虽不曾言语,却暗自记在心中,想这杨家一门忠烈,也算是大宋朝难得的忠诚勇将,能够得杨延昭另眼相看,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只不过此人便算这次嘉奖,也不过才正七品巡检,此时也不急于一时,况且现在边境无事,却待慢慢议论才是!于是又丢在一边。

翠儿哭丧了脸道:“这又是何苦来,罢了罢了,便陪你疯这一遭儿罢了!若是再回府中,便去老爷处领死罢了。这不是害死了我?”翠儿眼见得不能阻得薇娘,便只得饶了劲,因又道:“姐姐你一向连这张府的大门都不曾出过几回,比不得我有经验,只有一条,你若是依了我,我便不再多言了!”

林观尴尬笑,又对苏文喝道:“苏巡检,此番冲撞杨太尉,还不过来赔罪?”

四人分别落座,那林观便道:“原本要大摆一桌,我这苏文兄弟却劝我道,太尉是个不耐热闹的人,若是家常小宴更合太尉心意!”

林府尹一听,大喜过望,立即教大开了城门,又忙忙的吩咐招呼仪仗,要将那苏文迎进城中。却听得身旁那潘阆大笑道:“好一个得胜将军,那苏文于扬州百姓做了一件大事,又替大人了解了心腹之患,大人何不亲自出城相迎乎?”

苏文自回营中,将营中之事暂时托付于张诚打理。自己抽身在北城内要寻宅子,只是不熟,又不好问那林府尹,便自寻了正待售卖的房屋,却是个雅致庭院,原来本是一个致仕的县令的寓所,也是一个大的院落。便有关联人自引苏文穿廊走房,四处观察,倒也是个好的所在,厅事宽敞,前后几间,那厅事之后,厢房之旁也有亭台花谢池塘,虽不宏大,倒也胜在精致典雅,乃是一个享受的所在。

那谭海战了两合,直觉不敌,叫道:“好个使刀的豪杰,端的厉害,日后再与你较量!”一夹马肚,只管就逃。那苏文岂容得他从容脱身,快马从后赶上前去,一刀当头斩下。

苏小小亦赶紧吩咐下去,即刻便有那司律将笔墨纸砚并拿凳几搬来。苏文离了席,与那凳几之前,铺开纸,提起笔,凝起神,一笔点下,一气呵成。早有那林府尹等并苏小小四人,俯身侧体,在那苏文身后,只看他下笔。

马武笑道:“哥哥,我等只是拿腔作势,吓唬那扬州府尹小儿,若是肯乖乖的交出三弟,便罢了,等到朝廷兵到。我等却不善那平地阵势冲杀,必定要元气大损!”

四人又叙了一回话,那林府尹欲要招揽,言辞亲切,那潘阆欲要结纳,虽然前面话说的直了一些,但也足见他那逍遥豪爽之风,虽然言辞不留情面,却也极对苏文胃口,话儿也多些;那林逋敬重苏文文采武功,风流倜傥,也直觉大为亲近。

那三五人,身子乱崴,酒气冲天,行到那军营门口,便见到一众人等,立于营门前。其中一醉汉笑道:“却不是来相迎某等呢?”

那班头笑道:“些许小事,当不得大人如此惦记,只是在下心中对大人心中仰慕,甚想结交,若是大人不嫌弃在下出身粗鄙,在下愿意以兄事大人!”

林逋不理潘阆,只对那苏文问一些贵庚、婚配之事,苏文闻言暗道:此人是何意思?只管问我这些,又不曾要把个女儿许配于我,脸上只是笑,一一为那林逋做了解答。只是那薇娘之事,当时也只是权宜之计,便没有说,只道有了心仪之人,却还未曾婚配。

苏文经这撩人的炉香熏烤,又被这香馥馥的身子挨近,早已经心神俱醉。那苏小小将自身面前盏儿也斟满了酒道:“公子才貌俱佳,小小倾慕,只得满饮此杯,才得以表露小小情意!”言毕也不管苏文如何,只将那盏儿用袖子遮了,便饮了此杯。

饶是苏文也是见过花魁的模样,却也是心下暗惊,只道好个风月场里的弄花娘子,勾人心魄的娼门魁。其余人等俱是目瞪口呆,半晌却回不过神。

这话几句固定性,想那苏小小的艳名,却是名满江南,便是刚才进去的四位评判,也不定能够宿眠画舫,留香竟晚。一时间,那岸上人声喧嚣,有人却高声道:“若是如此,但请苏大家出题,我等自然竭尽所能!”

那仵作却取了些工具,只将那尸身开膛破肚,细细查探。那府尹只觉恶臭难闻,便远远地避灾堂内。却见那赵頫也是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以袖掩鼻。

是夜,却见那乱葬岗头,人影曈曈,却是那乌鸦惊飞声荡荡,半夜鬼起魂忽忽。这三四许人,刨开一座新坟,露出纳薄皮的棺木。中有一人道:“这便是那冤死鬼的棺木了,我等只须如此如此便是!”又将那话儿嘱咐了一遍,便将那棺木封盖敲开。听得棺盖喳喳,只是半夜心惊;闻得恶臭扑鼻,只是煞气冲天。适才那人又道:“这死鬼不知生前吃了甚么,惹得这般恶臭,却是俺的晦气,今番做的这死鬼的生意,只愿在那黄泉路上,不要怪罪于我才是,我也是吃人请来,却不是我要残戮你的身体!”

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便如写出内心情意,想自己对苏郎君的情意,便是在那苏郎君一步踏进自己闺房的时刻,便已然不知天上人间梦里了!心道:原来这苏郎君也是知道自己心意的,顿觉一腔情丝有了可以寄托的地方,原来不明朗的地方也豁然的开朗,不觉笑了起来道:“却原来是个知情知趣的郎君!”

那翠儿黯然垂泪道:“若是这般,还有相见之时,只是郎君千万小心,切切以性命为重!”看那苏文也是一脸黯然,便道:“只是又要苦了小姐罢!”

却道这应天府城,果然繁华,虽是日头将落,也是人流往来,比肩接踵,店铺里挑幌儿的,只是旌旗漫天;沿街中叫卖声的,却道南北腔调。一路行了不远,便拣了一个叠楼的酒店,只管拿往楼上的雅阁儿上去,那小二识得是巡检大人,高声唱喏,只管将两人迎进,斟乐乐茶水,那小二道:“巡检官人,今日却要打多少酒?吃甚下饭?”

张小年道:“说与你也无妨,我姓张名小年便是!”

苏文默然,一时想不出一个好出处,只听得那陈氏道:“这几日你在那衙门当差,张府的那丫头也来得殷勤,这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留给我一些,只是这番你有危难,却让人家姑娘如何自处?你还是先去张府,见到翠儿姑娘,与她说一说吧!”

董和心惊,跳出圈子,只管在旁观看,却见那苏文一口朴刀,使得风车一般,指东打西,缠上即伤,磕着即死。一时间,竟将那二十许大汉,砍翻了四五人。其余人等,识得厉害,俱不敢近身,只管在旁围着,不再轻易动手。

吴大牛却要说话,又想道那厉害之处,若是兄弟四人不能齐心,便是自己一人,又能成甚事?心中烦闷,只顾将那桌上熟牛肉就着酒盏胡乱吃些。

那青衣小婢却道:“姑娘此番前去,定然会有一番说辞,只是陈府尹也忒不小心,只将人来寻姑娘,这番岂不是让姑娘白白的遭了人的怀疑?只恐此人管不住自己嘴巴,到处乱说,那便是坏了姑娘的大事。这却也是那陈府尹的错儿了!”

苏文只是苦笑,将这事也便带过,然后独自入房,细细想那赵頫之事。想那赵頫定然不是善类,只是今番得知此人来头,更是心惊。一番思索下来,更是没有什么头绪,就算退一步想,若是同意了那薇娘的亲事,举家搬入那张阁老之府,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想来思去,也没得奈何!

苏文苦笑着对那薇娘道:“何苦如此,何苦如此。若是这般,不若我与小姐分说便是!”

听的张阁老将这一番典故事迹说将出来,苏文顿时头大如斗,却看那赵頫之人,果然牵涉至深,那楚王虽然失势,却是“乱船也有三斤钉”,若是存了心要寻自己的不是,倒也无法可想,须得壁他一避才是!

那翠儿垂泪道:“此事本也是因奴婢而起,却累的小姐如此,奴婢今日也舍得脸面,定然让苏公子掉转心思,校正情意,与小姐成了一对儿!老爷且放宽心,我便去寻那苏文来便可解得小姐之病。小姐待我琴如姐妹,我又岂能坐视?”

赵頫冷笑道:“所为何故,却还来问我?昨日我出张府之后,便也细细打听了,你不过苏州衙门一差役耳,为何能够娶得张薇娘?想你此等身份,却要娶那千金小姐,是何道理?我自幼与那张薇娘便有婚约,却不曾想那老匹夫竟宁愿许与你这样一个低贱之人,也不愿将女儿许给我,今日引你到此,便是要出那一口恶气,以消我心头之恨!”

那张阁老也不以为意,既已打定主意,便也不做二人之想,又因翠儿在自己府上,又岂会怕他不来?便道:“你好生去吧,待请示了长者,这两日好来回信!”

那翠儿却一脸倔强道:“还请老爷让翠儿将话说明白,不然小姐心思却又有谁能知道,只是翠儿大胆,想代小姐将这话儿说的明白!”

那张薇娘闻言脸色一变,一张脸儿变得煞白,愣了半晌,才道:“果真如此?却该如何是好?”

翠儿含羞不语,低着螓,脸儿绯红,只对那张薇娘道:“但凭小姐做主便是!翠儿乃是张府奴婢,却不知自己命运所在,到时还望小姐怜惜则个!”

只听得里间传来一声:“你且下去,我与苏公子叙话,闲杂人等,俱不要打扰!”

那薇娘展开汗巾儿,却见那上面写着《采桑子》一词,字迹却不似这般正楷,犹如龙蛇,却是行书之体,这是苏文仿那行书天下第三贴的苏轼的《黄州寒食诗》而作的,只看得薇娘意动神摇,抿着嘴儿,说不得一个字出来。

苏文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我等也管不得这些事情,若是定然要管,说不定身败名裂便在眼前,何不图个安稳,看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