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小婢冷笑道:“姑娘也忒抬举他了,此人即便再有才情睿智,想想姑娘身份,哪是一般人可以攀附的上的?只是姑娘屈身此间,白白的污了自身清白,也指望事情早日了了结,姑娘也好堂堂正正寻家好人家,找个趁心的姑爷便是!”

这是哪董和三人见翠儿离得远了,便一过来,都向苏文拱手贺喜。那张小年道:“这番哥哥抱得美人,少不得要请兄弟们吃酒!”

苏文作苦笑道:“事实才穷词尽,且容姑娘待我回家细细在思来,若能再作得好故事,定然先与姑娘说之!”

董和笑道:“我们且不要操那份心思,就算有天大的隐情,也有大老爷撑着,我等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便罢,何须管那些事,走走,这一晚受了一些瘪,若不是如此,此时定然有一番快活,我等还是寻一个趁心之所,吃些酒,压压惊!”

张晓年问了一会子,那姐儿却一样面若痴呆,不言一语。苏文摇摇头,凑近那姐儿,忽然心中一动,细细的查看那脖子之处。

张望了四处,那些翠儿常去的地儿并不见踪影,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随即一想,就算自己能够情动翠儿,但是去那张府讨娶翠儿却也不容易,想翠儿本事拿张府小姐张薇娘之贴身侍女,怎好轻易的就放于自己?此事还需的说动那张薇娘才有结果。

那翠儿被老太太如此打量,以她七窍玲珑的心思,便以知晓这老太太的心思,不由一颗心儿“扑腾“的跳得飞快,饶是她跟着张府里,也见过一些场面,这种情形也让她不由勾下螓,粉面含春。

苏文哑然失笑,若是再有推辞,倒显得自己有些做作了,以前也曾遇上张小年相邀,只是没有今日这般情形,如是不去,定然不会多说甚么!

苏文感叹了一声,然后微微一笑,将朴刀收起,走进堂屋和陈氏相对的意见屋子,将刀挂在自己的床头,这才解衣倒榻而睡。经过了这两年的时间了,苏文这一觉已经没有了前世的梦境了,既来之,则安之矣!

张阁老暗道:莫非我已然辞官,还这般的巴结与我,是何道理?想那在位之时,与那赵家结了一个娃娃亲,只是不曾想到自己早早便辞官回到杭州,那结亲之事便没有主张了,本以为两家都已然淡忘,不想今日这赵頫却提及前事,所为何来?

张阁老笑道:“既是为当年旧事而来,我自与世侄交待,只是我家薇娘一向有些主意,却不知她心意如何,若是做得准,也是好事!”虽说于此,但心中仍由疑惑,终归这赵頫之家不是寻常人家。倒是寻常官宦之家,富贵之所,倒也是个好的出处,只怕这赵頫一家,保藏心思,到时祸及自家,对这赵頫所提之事,心中老大不愿意。

那赵頫笑道:“当年订约,便是两家亲上加亲之故,缘何今日倒要听从小姐意愿?若是小姐不愿之时,那当年誓约岂不是如同戏言?”

这话说的不客气,虽是笑语,却暗含讥讽,让那张阁老闹了个红脸,只是自己理亏在先,说话不得,只得推说道:“虽是父母之命,但小女也是个极有主见之人,若是能说的动小女,当年之事便是美事一桩,某又何尝不想玉成其事呢?”

那赵頫很是自负,笑道:“既然要小姐中意,为何不请小姐上来一见,若是中意,倒要请世叔玉成其事,也好让世侄回去交代父母!”

张阁老听的此言,心中愤怒,这赵頫此言之意,便是若不是父母之命,自己还不屑于此门亲事,但终究不能作,只因这赵頫一家,并非自己能够担待的起之人物。只得呼唤翠儿,去请张薇娘出来。

那翠儿道厅堂领命,斜眼窥视,见那赵頫也是一表人才,宛如玉树临风,飘飘若神仙中人,便急急的去那张薇娘的闺阁之中,还未进门,便道“大喜”。

待翠儿进了门中,见那张薇娘正在坐于凳几之上,拿着那卷《白蛇传》,时而蹙眉,时而欢颜,正读得入心,不妨被翠儿大呼小叫打断深思。便不满道:“何事大惊小怪,却来扰人清闲!”

那翠儿一径奔到张薇娘身前,笑道:“是小姐大喜事到了!”

张薇娘奇道:“我有何喜事?须得你这番喜形于色?想必是那苏郎君来求亲,求我张府将你许配给他是也不是?”

那翠儿撇嘴道:“真真是气煞人也,不识好人心了,是小姐喜事,干奴婢甚事?”

那薇娘便放下手中卷册,笑道:“那你且说说是何喜事?若是所得不对,便要罚你!”

那翠儿这才喜滋滋的道:“却是有人前来向老爷求亲,想必这两日喜鹊叫唤,便是应了此事罢。也见那公子生的好个容貌,端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这不是小姐喜事又是甚么?”

那张薇娘闻言脸色一变,一张脸儿变得煞白,愣了半晌,才道:“果真如此?却该如何是好?”

翠儿见薇娘如此模样,不由奇道:“小姐,这公子我刚才也曾见到,却也是一个风流潇洒的人物,奈何小姐面都未见,便如此作色,难不成心中不喜?还是心有所属?”

那薇娘叹道:“你若是知我,便不会如此!”言尽于此,心中暗叹道:想那苏郎君文采风流,便是那一手字也是千变万化,自成一体,是何等的让人神往,这翠儿往日里和那苏郎君交往,每每回家便要叙说一番,也是个面貌神采俱佳的人物,只是我这心里,却不能容得下他人半分半毫。

翠儿见薇娘不在说话,只在那里出神,便道:“适才老爷名翠儿来唤小姐上厅堂与那公子相见,还道这公子与小姐自幼定亲,乃做的是娃娃亲,若是小姐不去,定然让老爷难以下台,被人羞愧!”

张薇娘只得叹息一声,收拾心情,便随了翠儿一道,径往厅堂上来。到了厅堂,先是与父亲见礼,然后这才向那赵頫微微墩身一福,斜眼窥那公子,正如翠儿所言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只是那苏文珠玉在前,心里容不得他人,所以并无感叹,心平如镜。

那赵頫也斜眼细细打量了薇娘一番,果然是个好人物,自是一种风韵体态,窈窕有致,乌云堆环,冰肌如雪,宛如洛神临水畔,神女下巫山。心中更是笃定。先前还只是以此来拉那张阁老入彀,今日便是定然要做成这亲事,方才称心如意!

张阁老与薇娘将那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讲的清楚,只听得张薇娘一张脸儿白,待听说要让自己主张的时节,心中这才笃定下来,脸儿又白转绯。

那赵頫是个极为自信之人,一向自负相貌才情,再加上自幼的亲事,心中依然是十拿九稳,好似瓮中捉鳖一般,但见张薇娘脸色红,只道是害羞之故,便索性做那大方之举道:“世妹,我这番前来求亲,便是倾慕世妹才貌,若能得世妹垂青,定然不负此番的相思之意。如若世妹不愿之时,我倒也不愿强求,只愿世妹能给个体贴关心、聊表殷勤的机会!”

张阁老不便多言,只拿眼睛看着薇娘,那薇娘微微笑道:“能的世兄的垂青,薇娘心中感念,只是薇娘蒲柳之姿,不能入得世兄的眼里,且薇娘虽从父母之命,然这婚姻大事,也不能须臾而定,即便是有盟约在身,但牵涉薇娘一生幸福,岂能不慎重?还请世兄原谅则个!”

张阁老闻言心中大定,不由捋须微笑。只是那赵頫脸色大变,却不想薇娘说出这般话来,虽不是直接决绝,但是话儿说出来,也是不从之意。大感落了面皮,心头恼怒起来,大声道:“世妹错了,想那父母之命才是正途,你我父母先前早有约定,为何今日又要翻悔?”说着又冲那张阁老一揖道:“世叔还请教我,此番不能取得小姐回去,我便如何向父母交代?难不成要说是世叔悔亲了不成?”

张阁老虽不忿与这赵頫咄咄逼人,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说不出话来,心中对这番亲事更是悔恨交加,想不到前日的盟约,今日的羁绊,竟然来的这么快!只道自己辞官归隐,这亲事便也作罢,不想今日还是闹出了这般事情。

“只是刚才世兄不是有言在先,如若我不愿意,便作罢的?”张薇娘此时抓住那赵頫之言,微微笑道,“若是世兄之言不能算数,那先前盟约也只是口头之约,不算数又有何干系?”

赵頫闻得此言,不由脸色青,怒从心头起,想要作,却没有理由,也只怪自己先前自信过满,才有失言,只得忍气吞声道:“只是那父母之命轻易不能交代,只是刚才世妹所言,终身之事,也须得自己满意,如若世妹之心另有所属,我便罢了,若是世妹还没有中意之人,何不让给我一个机会?这亲上加亲之事,也是一桩美事!还望世叔、世妹成全则个。”

张薇娘心中一动,想要到处自己心思,又瞥见那翠儿正在那厅堂之下候着,只拿眼儿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中一软,再者自己也不能开口承认自己已然又意中人,若是如此说出去,只怕父亲要从此受人笑柄,哪有闺中女子私自中意男子之事?

正在思咐之间,见那赵頫眼中得意之色,心中又有不忿。

这时便见一小厮直奔道厅堂上来,对那张阁老禀告道:“老爷,适才有青年男子,自称是苏文的,前来求见老爷,说道只为了一门亲事而来!”

张阁老闻言疑惑,正拿眼儿看向张薇娘,那张薇娘听的这个名字,一时间娇羞无限,低垂螓,做声不得。张阁老心中笃定,便大笑道:“看来是我那孩儿中意之人来了,快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