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军接过字据,如同捧着圣旨,就差磕头谢恩了。这一张字据,不仅免除了他的债务,也洗刷了他混迹于女宾部的不白之冤,现在,地球人都知道,郝大军同志和牛丽丽同志成双成对出现在女士内衣卖场,不是感情问题,而是经济问题。

画面上,出现了郝大军的面部特写,左边脸上,赫然显出五道红印。那是牛丽丽给他留下的耳光。

中年男人一闪而过,随即出现一位仪态从容的中年妇女:“各位观众,现在播送晚间新闻,据本台记者报道,今晚八点二十分,我市葫芦街圆圆商场生一起一氧化碳中毒事件……”

这一切,都得益于葫芦街口的一场**!

售货小姐心里暗暗称奇,此等身材,当真魔鬼!转身正要取货,脚下打闪,身体摇晃,伏在柜台上动弹不得。

且说牛丽丽一声爆喝,不仅引起了满商场群众的高度重视,更为重要的是,如同当头棒喝,让宋新星钻了牛角尖的心智豁然开朗。

被人架回了办公室后,宋新星悠悠醒来,现郝大军一个下午都不见踪影,宋新星越认为,郝大军是和梁月月一同花前月下情意缠绵,试想,如果早在二十天前,郝大军和梁月月就已经不清不楚了,经过长达二十天的分离,两人的再次见面,必然是缠绵悱恻、情深意长、你情我愿……宋新星一个激灵,不敢再往下想。

郝大军虽然并不知道牛丽丽的名牌内衣全部来自朝天门批市场,不过,他也知道,那个批市场拥有大量价格低廉的“名牌”,牛丽丽五百二十块钱的损失,郝大军在朝天门批市场,大约用五十块钱就能给她夺回来。

“那么,你相信了?”牛丽丽趁热打铁问道,其实她的底气也是不足,她的那些“名牌”内衣,全部来自朝天门批市场,内裤一般是一百块钱一打,之所以敢自称名牌,一则是因为所有这些内衣上的确也贴有名牌商标,二则,也是欺负郝大军没见过女人内衣,今天算是给他开开眼。

“钱!”

“再加上两条内裤,每条一百二十块,是多少?”

于是,牛丽丽强压怒火,一屁股坐在了郝大军身边。

郝大军这才醒悟过来,牛丽丽所说的护垫,原来就是他紧紧抱着的沙垫,原本郝大军准备用它当盾牌的,没想到,那竟然是牛丽丽的护垫!郝大军惊骇之余,大为疑惑,那牛丽丽丰乳肥臀,居然用沙垫当护垫,那量也太大了。人的性格多半是受生理因素制约,牛丽丽性格彪悍,莫非也与她特有的生理特点有关?

郝大军不是不想走,是走不动,眼前一切都是成双成对,一看脚下,竟然有四只脚,一时间不知道该迈哪一只。梁月月大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住郝大军就往外走,郝大军摇晃着出了火锅店大门,走出十来米远,冷风一吹,就觉得胸口翻江倒海,大嘴一张,一口乌七八糟的胃容物夺路而出,那梁月月嚎叫一声,逃出了八丈开外,丢下郝大军一人蹲在路边豪吐不已。路人纷纷侧目,谁也不知道这就是上江城大名鼎鼎的**患者郝大军。

宋新星心如刀割。梁月月对宋新星视而不见,如此态度,以前只可能生在郝大军身上,这郝大军一场大病,好像是天翻地覆。宋新星再也不能忍受,一头栽倒在酒桌上,人事不省。

葫芦街口,郝大军“病”前夕,他与梁月月见过面!这里面隐含着一个“流行病学原理”!

其实,真正怀揣密旨的人是宋新星。他的老爹宋处长已经将他的工作向邱局长做了详细汇报,而邱局长也向方主任提出了“仅供参考”的建议。不过,宋新星毕竟比郝大军有些见识,虽然怀揣密旨,却是深藏不露,眼见吴科长笑里藏刀,矛头直指郝大军,心中窃喜。

“这个,都是群众嘛,这个……”方主任打圆场。

黄漪云又开始街头即兴报告,黄漪云一旦开讲,没有一个小时收不了尾,方主任急忙插言:“这个,黄主任,你看,还有这么多群众代表,是不是请大家也说几句。”

“防火防盗防记者!”陈倩浑身一哆嗦,智商立即回到了139的水平。

郝大军的话让陈倩大为同感,想起自己被无辜配到上江城的悲惨境遇,也不管郝大军的“美女”还是“领导”,急不可待地打断了郝大军的话:“其实我和你一样,在京城辛辛苦苦干了两年,在同龄人当中,不说鹤立鸡群也算出类拔萃,就因为来了一个官二代廖和平,仗着自己有一个争气的老爹,硬逼着我给他让位!”

“郝大军同志,感觉好一点没有?”话筒里传出一个娇美的声音。

“方主任有什么指示?”

郝大军没有烧,体温正常。专家的意见是,烧虽然是**的典型症状,但少数患者也不烧。领导点头,心中忐忑。

郝大军下了救护车,却不敢走路,他怕动一下,下半身就要出事。还好,不用他走,四个武装到了牙齿的护工用担架把他抬进了隔离病房,一放下他,立即作鸟兽散。郝大军挣扎着爬进了卫生间,一阵泄,痛快淋漓。

于是,美女记者目击了群众自组织起来围堵郝大军的感人一幕。

郝大军以自己的身体,为疾控中心的同仁们、为警察城管、为黄主任为老太太们、为医生护士、为广大有思想有觉悟的人民群众,创造了**难逢的建功立业的机会,一个月后,他们当众的很多人都受到了表彰,拿到了奖金,上了报纸电台,甚至升了官。唯独郝大军同志寸功未立不说,鉴于他抗拒人民群众的顽劣表现,他获得美女垂青的机会更加渺茫。

“不为啥子,就是有点痒。”

其实,忘了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完全可以从零开始。可是,世上的平庸男都有着相同的缺陷:心眼不够灵活,脑子格外执着。所以,郝大军紧锁眉头,苦苦思索,眼前这一只苦苦等待的口罩,到底该是第三十几只。思索是漫长而艰辛的,使得郝大军暂时处于物我两忘状态,两条清鼻涕缓缓流下,而浑然不觉。

郝大军的得意是有道理的,他做的这些事,倒也算得上是先进事迹。就拿那次霍乱疫情说吧,不到三天,一个村男女老少四百多人上吐下泻,当地医院住满了人,乡长书记双双下课,可还是控制不住,新病例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当地政府紧急请求市疾控中心技术指导。

牛丽丽接过内衣,凤目圆睁,瞪得郝大军出了一身冷汗,那内裤上血迹斑斑,令人浮想联翩。

郝大军一声惨叫,眼睛看不见,只好张牙舞爪,没曾想一把扯掉了雨棚的支架,轰隆一声,雨棚应声而倒,挂在雨棚下的乳罩内裤纷纷坠落,把郝大军淹没在彩旗飘飘之中。周边行人菜贩子纷纷伫足观看,葫芦街里人声鼎沸笑语欢腾。

“谁干的?”方主任蹭地站了起来,指着郝大军的鼻子说道:“你还有脸说是谁干的?”

郝大军知道大事不好,再仔细一看,报上所言“一个疾控工作者的心声。”却没有点他的名,心中稍安:“方主任,不是我。”

“抵赖,抵赖!”方主任吼道:“这件件疫情,都是你参与处理的,你没参与处理的,一件也没有!一个疾控工作者的心声!这是你郝大军的心声!”

方主任一语中的,郝大军无可抵赖,全中心上下,谁也没有郝大军那么迫切需要疫情公开,可他确实没见过记者啊。

郝大军心中不服,大着胆子说道:“方主任,我真的没有接受过记者采访。”

“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向总书记誓,我……。”郝大军的毒誓还没完,脑子里一道闪电——陈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