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常遇chun才知赵禹并非胆怯想要置身事外,自己原是误会他了,当下跪了下来,咚咚磕了两个头,对赵禹说道:“少侠高义!若能脱得此劫,常遇chun愿粉身碎骨报答大恩!”

三人于江边渡口吃过早饭,便踏上行程。

那船家一边淘米一边回答道:“我姓周,不知小公子贵姓?”

李纯想了想,说道:“明教?许多年前倒是兴旺,这些年却销声匿迹下来。那六大派将明教称作魔教,想来都会多方打压。不过明教叶大根深,不拘那一派都未必是明教对手,这些名门正派门户之见尤甚,断断不会联起手来对付明教,这些年来也就并存下来。”

李家飞刀绝技数百年的传承,在“快”之一字,可以说是达到登峰造极!李成儒内力远远弱过赵禹,但他发出的飞刀,赵禹却根本闪避不开!

泰山派众人看到赵禹表情依然淡淡,心下都觉诧异,也不知李家父子从哪里请来个憨小子,自家弄出这般大的阵仗竟还没吓到他。只是在孔圣人后代面前,莽汉都变作谦谦君子,请示了小公爷和虞宗柏后,便摆起两张书案,铺开宣纸,请两个比试的人就位。

李成儒更是亲自撸起袖子为大哥磨墨,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竟似要将那砚台都给磨穿。

这李家庄临山而建,门前有溪水潺潺流过,越过矮墙可看见早有农户扛着锄梨去田间耕作。青山清水,阡陌交错,倒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看过这些,赵禹真对两百多年前那李应敬佩起来,进而啸傲山林,退则治家有方,倒比许多所谓名臣都有智慧。

这时候,那年轻人也被打手们搀扶起来,大声道:“你的衣衫,我来赔。”

那陈八斤头脑本昏沉,乍听见赵禹声音觉得几分耳熟,抬头望却看见一个陌生身影,待得仔细望了片刻才分辨出。他咧着嘴哀嚎道:“原来是赵老弟,你这模样可是发达了?快来救救哥哥吧”

程镖头往身后扫一眼,队伍里另外两个镖头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显然没有必胜的信心。话不多说,六个人分作三队很快就打了起来。

“手脚干净些,下手要稳,莫被血污了被褥!”

古人讲王右军笔力遒劲,入木三分,诚不欺人!

“大回还丹实实在在就要用真龙血来炼,而且竟真的给金人炼成了。原来这真龙血,都不是随便哪个皇帝的血都能炼成。”讲起旧事,汝阳王都不免唏嘘:“那宋朝徽宗,一生慕道求仙,自幼就搜集天下奇珍异宝,炼丹服用,只盼能白ri飞升。可惜仙道未成,自家却成了阶下囚。他一身jing血不知蕴含了多宝贵的药xing,便被金人取来,炼成了天下第一等的圣药大回还丹。换一个皇帝的血,却不成了。”

小郡主捻起薄纱细数了数,满意道:“不错不错,今天穿透了四层,又有进步了。”

正思忖着,王府侧门突然从里面开了,两匹马驹从府内行出来,马上骑士正是世子王保保与小郡主。

抬头往窗外望去,只见阳光明亮穿透进来,恰是正午时分。莫非自己只从后半夜修练到正午,区区几个时辰的时间便成功筑基?生出这个想法,赵禹立时乐不可支,心说道书上都将筑基多么艰难,须得天长ri久的积累,还有百ri筑基的说法,如今自己竟只用了几个时辰的光景,可不正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

小郡主一直等在一旁,眼下又无仆人守护,她竟自己走上前用毛巾为苦大师擦拭汗水,显是非常感激苦大师这般卖力。

小郡主挥起手来拍打着赵禹的脸颊,然而他的眼终究还是没有睁开。

话音未落,一匹栗sè小马翩然而至,马上女童穿着骑服,脚蹬马靴,发丝打散了结成小辫,用一根银sè抹额绑起来,正是几月前登赵府的汝阳王府小郡主。

赵雍见这小世子年龄较自家幼子稍小,生的又可爱,一看便心生好感。想着赵禹自幼少玩伴,两个兄长都各自举业,平ri甚孤单。念及此,便点头应允道:“好罢,等我休沐在家清闲时,可将小世子带过来,与我幼子一起学习。”

他低头看到儿子稚脸上复杂至极,将话锋一转,说道:“你只是个孩子,我与你讲这些做什么。”

赵禹方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半空中飘来一个大袖飘飘的身影,竟是方才自己看见退去那个老道。这会儿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又凑了上来。

那老道长袖一卷,小船上数名武官倒飞回大船。两名番僧见状,作势yu起,老道挥臂抡个半圆,竟将之慑在原处动弹不得!随即便见他双掌一竖向前排去,好大一艘船竟被隔空拍出数掌!

赵禹见老道出手便展露这般神技,登时愣在原处。他平生从未见过武功竟高到这般地步之人,恍惚间竟以为自己见了神仙。

那些蒙古人见老道手段这般高绝,竟不敢再上前,救起几个落水同伴后,仓皇逃跑。

常遇chun都被老道神乎其技震撼到,不过片刻后便醒觉,钻入船舱中,却突然悲呼道:“小公子给他们shè死了!”

赵禹将头探入船舱中,看见那小公子背后插着一根箭矢,血都凝了,应是死去多时。他的心骤然一跳,冲回去掀开周船夫的尸体,却见周芷若面朝向下,半身被血水濡湿,颤声道:“死了没有?”

周芷若听到赵禹声音,双肩一颤,翻过身来,已是满面泪痕,望着赵禹哀声道:“爹爹、爹爹死了”

见小姑娘没有事,赵禹松一口气,眼角扫见常遇chun抱着那小公子尸首悲哭昏厥。心中想到这番厮杀全因那小公子而起,到最后周船夫横死,自己也落满身伤,最终还是没有保住他的xing命。这番凶险,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他胸膛里如同塞了一堆杂草,耳边听到船舷下有一名倒在血泊中的武官还在呻吟。他疾冲上去,一掌击碎那武官咽喉,抛草般将之丢入水中。不旋踵,波光荡漾中泛起大朵血花。

“唉”

赵禹听到一声叹息,回头望去,只见那老道神sè复杂望着自己开口道:“我见你这少年年纪虽小,武功却神俊,这样轻易死了未免可惜,这才出手相助。只是你小小年纪,杀xing却这般重,也不知我这番出手是否做对了。”

赵禹听到老道的话,瞳仁一缩,又记起老道方才展现出神乎其技的武功,心中一动,问道:“你可是武当山的张三丰?”

那老道点点头,说道:“老道正是张三丰。”

见自己猜对了,赵禹脸上却无喜sè,只是冷笑一声道:“张真人,你有眼都看见,这些鞑子上船来可不是请我吃酒喝茶那么简单。偏生他们可杀得我,我却杀不得他们?”

张三丰未料到赵禹词锋这般锐利,沉吟片刻后道:“他已经没了反抗力气,杀之不是侠义中人所为。”

赵禹一把从昏厥的常遇chun怀中拎起小公子的尸体,喝问道:“他这般小,算不算有反抗力气?”

“只怪这孩儿生为魔教余孽。”这一次,张三丰答的倒是快。

赵禹嘿然一笑,说道:“张真人你活了百多岁,世间怎样腌臜事情没有见识过?我倒想听你讲一讲,魔教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比肆虐神州的鞑子还要招人记恨?竟连一个区区五六岁的魔崽子都罪该万死?”

“方才你出手相助,我心里着实感激,只是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你一个鞑子都不杀便放他们离开,我都知你武当派家大业大不想多生事端。”赵禹顿了顿,又说道:“张真人,你是武当名宿,武林泰斗,但也就仅此而已!不管你武当供的哪一路神佛,你也就配和那些泥塑胚子混在一处!”

张三丰听到赵禹连番诘问,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活到这般年纪,心境本就相当豁达,并不像一般江湖人那样将正邪之分看得极重。只是近年来经历一些事情,让他心境有些转变。这些内情,却不好与这素昧平生的少年解释出来。

沉默片刻后,他正sè对赵禹作个道揖,说道:“小友教训的是,老道方才想的不周详,说话也莽撞了。”然后他又对常遇chun和那小公子的尸体各作一揖,竟是十分诚恳承认错误。

赵禹见张三丰非但不动怒,竟还反过来道歉,一时间僵在那里。

他连番诘问,话语讲的也不中听,倒并非对张三丰有什么不满。况且最后张三丰还是出手救了他们,应该感谢才对。只是看见周船夫和小公子相继惨死,心中窝住一团邪火无处发泄,而张三丰几句话恰又成了导火索,这才拼着要被张三丰一掌拍个半死的危险发泄出来。

他愣了许久,才认真对张三丰见礼道:“小子出言无状,冒犯张真人,着实不知好歹。只是这位周大叔全因我连累才遭此横祸,心中积郁许多怨愤”

周芷若哭道:“爹爹是被鞑子杀的,不是被你害死的!”

赵禹低头见小姑娘凄楚模样,弯腰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若非要送我北上,你们都不会遭此横祸,无论如何我都要担一份责任。周大叔临死前,我答应他要照顾你,你不要担心往后无依靠。”

张三丰听到赵禹这般安慰小姑娘,心道这少年杀xing虽重,但却能担当、知进退,xing子偏激些却能自圆其说,而且年纪虽小却有一番不错修为,这般细数下来,优点都是不少。这般一想,原本因为赵禹杀那鞑子而生出的恶感倒削弱不少。

这时候,后边江面传来一个虚弱稚嫩的声音:“太师父,鞑子们可都给赶跑了?”

听到这呼声,张三丰脸上浮现暖意,回头道:“无忌稍待片刻,太师父即刻就过去。”

他转过头,对赵禹说道:“这船上尽是血腥,难以久待,不妨移步去我船上?”

赵禹见船上已经浸满血水,且多残肢断臂,便点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