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跟他打个商量,要不今后还是保持点儿距离,至少,不能再这么动不动就来个亲密接触了,螓首一抬,正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

岳五娘从云菀沁屋子出来了,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走过去将丈夫暗中擂了一拐子,使了个眼色:“三爷爱住哪儿住哪儿,你可管得真宽。”

“锦重!锦重!”

没关系,自己多心了。马婆子自我安慰,她一个小姑娘,做做样子罢了,无非是半桶子水,懂什么?就算真的查出些什么,又能如何,自个儿可是老爷派来督管的,连胡氏夫妇都压不到自己头上。

珠帘外。

稍顿了一下,她盯住云玄昶:“爹不放心也是自然,女儿想过,若爹答应,便将那妙儿放在女儿身边,表面上伺候女儿,暗地女儿也能监督牵制着。”

妙儿的屋子在南院一排下人厢房最左侧的一小间。

郁家的千金,要嫁便一定要嫁人中龙凤,郁家出过几名皇后,她又何尝不可?

他不喜欢女子浓妆艳抹,王府中的奴婢晓得他常年服药,怕与他的用药相冲,也不敢涂脂抹粉,偶尔与母嫔见面,母嫔身上的脂粉香华贵而浓郁,她的香味却宛如天成。

云菀沁眼快,顺着巷子口那边一望。

众人喏喏应下。

白雪惠提前知会过使家法的婆子,若妙儿死鸭子嘴硬,还是不肯抖出云菀沁,下狠手,打要害,活活打死这丫头。

云玄昶恭敬地走过去:“大人不知找下官有何事?”

花草不一样,纯天然,用对的话功效卓越,且浑身是宝,还能做出不同的东西,吮花露,饮花茶,吃花粥,擦花粉,浴花水,都是法子。

原来,大学士家小姐与郁柔庄是闺中密友,前几日闲聊时,随口说了关于脸蛋的事情,将郁柔庄说动了心,便叫贴身婢子今儿也跟过来。

相处这么些年,云菀沁怎么会看不出初夏的想法,前世这方面受的罪还不够多么,本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到最后见着夫君夜夜与妾眠,还勾搭上了自己的亲妹子,这一世,怎会再去跟滥情花心的男子搭上边。别说那夏侯世廷未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就算只是个普通王爷,也免不了纳娶侧妃妾侍,她可不想再一次体验夫君被狂蜂浪蝶围绕着的痛苦。

牢门外,男子眼神如冰淬过的刀锋,根本就懒得听他解释。

云菀沁见初夏撞到巷子的一面墙上,懵得半天爬不起来,心头一跳,前世撞破奸情的那天,他为了云菀霏,也是将病入膏肓的自己摔在一边,毫不顾念一点情意。

“倒还真是有些口渴了。”云菀沁还未坐下便眨了眨眼。

金,紫,是皇家的颜色,百姓不得擅用。

退一万步说,如果娘亲真的做了有辱夫家的事,舅舅责骂爹不该冷淡妻子时,爹完全可以将娘与外男有染的事搬出来反驳、堵舅舅的嘴,可他一字未吐!

“呲……”他倒吸冷气,“轻一点。”这丫头不仅嘴巴厉害,吸毒的力气也不小。

真是不知好歹!不过,他脸色本来惨白惨白,这会儿居然红了!云菀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毒,变化太快了,这一放,倒下去可不得了,非但不放手,反倒掐紧了几分。

步履渐远后,女孩转过身,眼珠子转了转:“好了,走了。”云菀沁吁出一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悄声道谢:“多谢表小姐,不过您别误会,我不是贼子,是来找三爷有急事的……”

高长史脚步一停,这名少年难不成还真是王爷的友人,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私密的事,语气好了些:“若是平时,老夫倒能去传报一声,可这几天不行,我家王爷身子染恙,公子白跑一趟了,还是请回吧!阿虎,关门!”说着扬长离开。

家丁加快脚步,将陶嬷嬷往墓里推,冷笑:“别说大小姐狠心!墓穴里面,还给嬷嬷留了水和食物。”

想着,方姨娘咬牙:“大姑娘说的是!”

逢年过节、生死两祭或是府上有人被执行家法,才会有人过来。

家奴端上笔墨纸砚,云菀沁抬袖挥笔,划掉菜单上上一季燥热上火的主菜,换了些开胃下饭且清淡爽口的。

云菀沁账本一角从指缝滑出,眼神沉下来,却仍噙着笑:“姨娘站着干嘛,还不坐下来。家中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还等着您操持呢。”

还真是……活见鬼了。

沈肇见四周无人,大步跨过来,距离云菀沁半丈之遥,又驻足下来,脸色紧张:“秦王刚刚跟你在一起?”

“本王的母嫔,也曾中过毒。本王从此对一些基本毒物,都放在了心上。”

门这次全开了,脚步深重而有力,有人进来。

夏侯世廷看出了面前男子的心思,原来,这小子是云菀沁的裙下之臣。

云菀沁细细看了看,大学士家小姐脸上一颗颗的面疱,有的红肿,有的甚至溃烂了,道:“这个东西,咱们口头语称它‘相思豆’,书上学名是酒刺,咱们这个年龄容易长,皮肤油腻的或有遗传性的人,长得更凶一些。其实有些东西,看似不起眼,也许比一些昂贵的药还要管用,你现在这个阶段,可以试试芦荟,将皮儿剥下,肉捣成汁液,涂在患处,尝试消肿,但是芦荟感光,若不想皮肤变黑,不要白天使用。内服方面,茯苓利水,治寒湿,女子一般每个月因为癸水的缘故,多少有些浮肿,也会引起长酒刺,你可以适当泡水饮用。”

画扇一下子慌了,却灵机一动:“不用不用!奴婢家少爷刚刚服了药,这会儿该已经睡下了!有劳公子关心了!”

这三皇兄对外号称身子孱弱,不见人,读书理事都在王府,魏王其实有点怀疑,今儿就看看是不是真的!

归德侯府为敕造御赐府邸,宽大广深,能够抵四五个侍郎府。

已经磨成很细腻的齑粉……若是常人来闻,闻破了鼻子也闻不出味道,奈何她现在的嗅觉却是超乎常人的。

这场战争以后,云玄昶名声外扬,受了朝廷表彰,在兵部的地位开始屹立不倒。

许氏的嫁妆,有十几爿花田和好几座大花圃,还有好几家旺地的胭脂铺,都在附近庄子上,地契锁在府里的库房。

“又有什么事?”云玄昶回想云菀沁提议重新邀请客人,也猜到今天这事是她安排好的,可毕竟是借曹凝儿和陆清芙的嘴揭发出来,他也没理由责怪女儿,只能将脾气发在白氏母女和陶嬷嬷身上了,现在听云菀沁又有话说,云玄昶有些不耐烦。

两名家奴进了屋。

白雪惠爱惜贤惠名声,不敢明面上对云菀沁不好,便默许陶嬷嬷去摆谱。

这是——不打自招么?千金小姐谋害嫡姐,事后还贿赂旁人!席间贵客瞪大了眼。

女儿替自己长脸,云玄昶正在得意,女客席那边有人开了声,似是接着客人的话:

“表妹,”许慕甄疑窦渐深,亮了亮齐整的白牙,“你——不会是认识秦王吧?”

柳姨娘却插翅难飞,被捉到老爷面前,曹大人气得亲执家法,狠打了柳姨娘一顿。

犹记得,生辰小宴秦立川也参加了,之前已得到云玄昶想送女儿的暗示,苍老而色眯眯的眼光瞄了她半天,混浊的眼球里充满了恨不得扒掉少女衣裳的兴奋。

云菀沁来之前就算准了,掐好父亲散衙的时辰来主院,刚刚好。

白家穷,当年家乡一场水灾,全家流离失所,她投奔到了表姐许氏家,占了表姐夫云玄昶的床。

白雪惠爬云玄昶的床,当妾室时与许氏夺宠,这个陶嬷嬷帮过白氏不少忙呢。

偏偏柳氏又极会装弱势,每次都能想法子脱身,反倒让曹祭酒认为妻子气量窄小不容人,对自己管得太宽,而柳氏却因为专情于自己,处处忍受夫人的折磨,因此更加怜惜小妾。

沈子菱啐了一口:“前日你寿宴,我们几家小姐本在前面的花厅里玩投壶,偏偏就是你的好妹妹提议去荷花池喂锦鲤,当日天气不好,刮了风,你府上的莫管家说咱们都是金枝玉叶,怕玩水不小心经了风寒,你妹妹却不依不挠,非吵着要去。”

云菀沁屏住呼吸。

卫婆子继续回忆:“……正绕过抄手走廊,奴婢还没踏进主院,迎头碰上个黑影子,差点儿撞上,”喉咙一动:“竟是个生脸孔的男子,奴婢可没吓出魂儿,还以为是个小偷,当场失声一叫,那人捂住奴婢的嘴口……待那人放了奴婢,扬长而去,奴婢还回不过神!后来,奴婢跑下了走廊,遇着姑爷,说府上进了偷儿,姑爷马上让奴婢闭嘴,说奴婢老眼昏花,瞎嚷嚷个什么。奴婢回头再仔细一琢磨,那人走路的方向……似是正好从你娘歇息的主院出来的,再想想,姑爷不是说,他跟小姐在屋子里说话么?为何一个人在外面?这事儿困扰了奴婢许久,可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兴许真是那晚昏了头,看错了,那人或许也只是府上哪个家丁吧,毕竟,奴婢不是云家的人,平日都在小姐屋子里照料,很少与旁人打交道,或许是不认识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