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纳闷,少爷与丫头两人,在如此黑漆漆的墓室内,不用手电筒干什么,节约也不用到这个份上吧?如果丫头像现在这样,举着手电筒,我怎么说也不会被少爷吓着。

“教授……教授……”我结结巴巴说道,已经被老卞毁了的教授的尸体,刚刚还躺在墓室旁边的小洞门口,就在这一瞬间,居然也不见了。而且,要命的是,老卞爬进去的那个小洞,再次关闭。从上面向下面看,整个墓室根本就是浑然一体,如果不是刚才我们亲眼见到,只怕做梦都想不到,那里曾经出现过一道门户。

“喳喳……”一阵铁链撞击的声音陡然响起,在空荡荡的墓室内,分外的刺耳。

他们干脆捏住自己的鼻子,我指了指一边的角落,示意我们到那里去躲一下!

这样一来门就能在里面封闭,大墓很多都是这样的结构,早期的盗墓人不懂得这个道理,在这门面前无功而返或者强行破门的有很多。

我又说了一遍,她瞪了我一眼,还是不说话。

船又给水流带了一段,我看着就缓缓进入了水里,很快就消失在黄汤弱水里面。

“你干什么!”少爷惊讶大叫,这种门就是为了船底破洞的时候救援争取时间用的,用的是密封的橡胶圈膨胀门,一但关上,在里面是打死也出不去了,水满上来,我们就会给困死。

当然现在解放了,人家都不相信这一套,但是这河底下有窟窿,是千真万确的,前几年黄河枯水的时候,猛江也干了,还有科学家来考察过,那沙底是不平坦的,上面都是六七米的坑,里面填满了实心沙子,这些窟窿是什么东西挖的,底下有什么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已经没人说得清楚。

刘刚摇摇头道:“开你个头,都坍成这样了,是重大事故,得赶紧给铁路局打报告,这事情麻烦,恐怕没一天时间还清理不干净。”

难不成是老卞的鬼魂不瞑目,找到这里来了?我心说,顿时感到汗毛直立。

半年前,王全胜来到了太原,遇到了我,然后又将青铜器卖给了我

关于墓主人是谁的分析也很多,但是根据其中一些浮雕上的记录,对比《黄河志》里面的记载,他们列出了一个传说。

少爷摇了摇头,说:“哪还有时间管这些呀?他那铺子也不顶了,说还是开饭店舒服,不然这一行能把命赔进去。”

我忽然我们拉单军时候的情景,单军死之前的表情,几乎都要疯了。

一片漆黑,我的手电照进去,又是那种棉花一样的黑暗,把光线整个儿裹了进去,里面有多大啊?

少爷就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怎么样,如果能认识两个南爬子,他在南宫的店面肯定能撑起来,少爷是个很实际的人。但是他是我这一边的,他就不好自己表态,就想看我的意思。

这时候祠堂门口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那老头坐在一板凳上,阴阴的看着我。我感觉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但是他始终就是不开口。

她答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教授,说:“你们……也别打那个洞的主意了,单军临死前的表情,好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而突然心脏停止,我在学校里读过相关的报道,那种表情其实是一种极度恐惧产生的,而且你看他死之前的姿势,好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搏斗,我感觉到这洞里有什么问题。”

他拿着这木条看了看,大概看不清楚,就给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我的气也到头了,三个人浮了上去。

老蔡说的,那四个来看水鬼的人,说的“湖底有东西”,应该就是在这里。

小面包经过六个小时的山路颠簸,我们终于开进了东华镇的范围,一路上很多的山坡上,我们都看到零星几户人家的矮石房,我知道在偏远的山区,有时候这几户房子,就是一个村子了。

我问道:“你有这么多钱吗?顶下来?你饭店不开了啊?而且你也别听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湖南土夫子,说娘们生孩子,那是黑话,其实是窝里被端了,东窗事的意思,这些东西不入行是不知道的。

看到什么东西,能让他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来──房间里只有我啊,难不成他看到我,给吓死了?

王全胜回家和老婆一说,要出门,他老婆就不肯,结果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他一怒之下,就带着东西,坐火车到了太原。

老头子却一愣:“啥蛮话?啥是南爬子?”

在市场里穿来穿去,也没有认真地看上什么东西,不知不觉着,日头已经往西走了,再过三十分钟。天一黑,就算有好东西我也不敢看了,因为傍晚是眼力最差的时候,这个时候什么假货都上来,太多太乱,青铜器的做假又是极其逼真的,稍微一个疏忽,就可能“打眼”。

“黄河眼”从来没有干过,河底的情形大家都没有见过,所以黄河眼快见底的那几天,老人们诚慌诚恐,在黄河眼岸上烧香祭奠,希望龙再回来,但是更多年轻人都来看热闹,看看河底是不是真的有龙生活过的痕迹。

丫头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趴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少爷整个身体都趴在铁链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轻轻地拍着丫头的背,安慰着她,心中却是苦涩无比。水下石洞封死,等于也封死了我们的出路。如果这里没有另外的出路,只怕最后我们也得困死在这里,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丫头哭了好一会子,终于在我的安慰下,停了哭声。少爷非常泄气地叫道:“老许,早知道我宁愿躺在家里的床上等死,也不愿来这种地方。”

我也深有同感,可是我知道,一旦我们神志放松下来,只怕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所以当即冷冷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自己抹了脖子吧。不过,在你自杀前,请先把你银行帐号与密码告诉我,同时写封遗书,你的一切财产,皆转赠给许三庆。”

原本如同死狗一样趴在铁链上的少爷闻言,不由跳了起来,大吼道:“我靠,老许,我就知道你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靠……原来也想干这谋财害命的勾当?你想要我死,告诉你,少爷我还正活得滋润呢。岂不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丫头见我们说得逗趣,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由于频频惊吓而显得有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抹嫣红,煞是可爱。我感觉整个黑黝黝的地下甬道中,一下子明亮起来,似乎是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千万年黑暗的幽冥地府。

“别玩了,正经找出路要紧!”我说。丫头从我怀里抬起头来,大概也是感觉不好意思,一个大姑娘,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而这个男人还不是她的什么人。所以,她白皙的脸就更红了,而原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不知道是泡了水,还是别的缘故,看着水灵灵的,像是春天里花瓣上的露珠子。

我问道:“丫头,你怎么知道那个鸟尊里另有机关的?”丫头笑着解释说,她以前虽然翻的都是土坟子,可是,土坟内多少也有一些机关布置,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略微的懂得了一些。这些机关基本上大同小异,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爷也插嘴道:“那教授岂不是懂得更多?”

少爷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丫头正一肚子的没好气,当即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忙着岔开话题询问道:“机关术古书上记载,说是始于春秋战国的墨家学说,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当然不是!”丫头用力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同时又拧了一把湿漉漉的头。我用手电筒照着她,看得清楚,丫头原本一头乌黑柔顺的头里,如今全是腐臭的黄沙,我刚才也由于紧张与憋气过久的缘故,灌了两口水,当时心中着急,倒没有留意,如今才感觉满口恶臭,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墨家提出了具体的机关学术,只是统筹编排归类出来。可是当年秦始皇一统六国,很多书籍都已经被烧毁。所以墨家传说流传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古代的风水玄术与机关术,更是单传,甚至连书本都没有,都是由上一代口传给下一代,遗失实在太多。我估计机关术在很久以前就有了。最早大概可以追溯到黄帝时代,《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那是一个冷兵器刚刚兴起的年代,我估计机关术也是在那个年代便有了……黄帝不是由于明了装着轮子的车子,才改名为轩辕氏的?”丫头说到这里,看了看手心内的黄沙,皱眉道,“真是奇怪,这地下水中,怎么有这么多的黄沙?臭死了!”

姑娘家都爱干净,让丫头泡在这样的臭水中,确实是一种罪过。我心中也是好奇,毕竟,这是地下水,又不是黄河水,哪来的这么多的黄沙?而且,还这么臭?

本能地,我举着手电筒向水下照去。水中也不知道是被我们进入搅拌了还是怎样,浑浊得很,还真有点黄河水的模样。经过一段时间,我已经镇定下来,明白这不是讨论机关术的时候,而是得赶紧寻找出路,回到刘去那个老变态的墓室中,摸出他的墓志,寻找破除黄河龙棺的诅咒才是正途。

四下看了看,鸟尊的入口虽然很小,仅仅半米高度,可是里面的这个水下甬道却有点宽。我估计了一下,宽度大概在两米以上。向上的高度估计也是两米左右,两边都是黑黝黝的石头,一根手臂粗的铁链,横贯在水面上,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在铁链的尽头,又是什么东西。

我一手扶着铁链,一手摸着旁边黑黝黝的石壁,指望着能够在石壁上再次找到机关,可以让我们返回上面一层的墓室中。可是,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哪里还有什么机关?

“不对啊?”少爷突然嚷道,“这铁链好生奇怪!”

“这铁链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解地问道。说话的同时我的一只手依然扶在铁链上。这根铁链别的用处我不知道,可是,对于我们的用处就是,可以让我们趴在上面休息一下下,而不至于在水中时间太久而累死。

“汉代有这么精妙的铸铁术?”少爷扯着铁链问道。

丫头再次甩了他一个白眼,冷笑,“你以为我们还在汉代的墓室内?”

我心中一动,不错,刚才那座鸟尊,虽然看不到上面的雷纹羽纹什么的,可是看其风格,绝对不像是汉代的东西,应该又是西周时期的。联系上面的那个石台角落上的雷纹鸟篆,这里应该是属于某个西周时期的墓葬。

我们原本的意图只是找到广川王刘去的墓葬,寻找他的墓志,找出破除黄河龙棺诅咒的法子。可是进入此间才明白,这个传说中的九龙坑,可还真是他妈的风水宝地。不光是刘去将目光瞄在了这里,那个宋代的女尸,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死后也将墓室建于此地。而如今,我们更是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墓葬中,从鸟尊看来,应该是西周时期。

那是一个传说纷纭的年代,甚至是一个神仙与妖魔乱舞的年代。

丫头用手摸着那跟粗大的铁链,低声道:“西周……殷商……历史的记载实在太少了,谁又知道,那个年代就没有铸铁术,谁又能够保证,那个年代的工艺,不比现代达?”

“这怎么可能?”少爷跳了起来,叫道,“比现代更达?”

“当然!”丫头冷笑,“考古学术上,教授曾经对我说起过,我们现代只能通过古代的墓葬来研究历史,而真正的历史传承下来的东西,只怕没有几分是真的。因为历史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中的,掌握在皇权手中的,如何撰写历史,那是胜利的统治者说了算。所以,平时我们看到的历史真实性就有待商酌。中国的历史,就曾经出现过几个断层,比如说,殷商、西周……我们实际又了解多少?”

当然,在历史方面,丫头是权威,即使我们两人都是做古董生意的,而且自信眼光还不错。

丫头顿了顿,又道,“你们说,如果是现代人铸造一条铁链,横贯在水中千年之久,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