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正的程沅,听到要试音,肯定紧张得半宿合不上眼。

然而杨白华却对眼前人一无所知。

系统说:“……原来连续拿了三年奖学金的学生能叫学渣。”

一是要偿孙老的情,二是话剧剧场地点定在自己老家,三是有一段空档期,池小池应承下了这个任务。

程沅在学院读书时,狂热迷恋的是什么“人声乐器化”的先锋音乐,冷门至极,对专业水准的要求又极高,因此程沅拉建的小乐团,四年来成员从没能超过五个人。

程沅两腿一哆嗦,老实了。

“14点。”

他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心跳,耳根发麻发热,仿佛全世界只有这里最最安全。

池小池没有对杨白华做什么。

系统看着回升了两点的好感值,想,一个巴掌一个甜枣。手段还可以。

无视从72降到70的好感值,池小池回过神来,点评道:“长得不错。”

池小池拿脚在羊毛地垫上轻蹭。

午后阳光有些刺眼,把他偏白的肤色照得几逾透明,睫毛落金。

程渐眉峰一动。

他想到了今天在钢琴前光华万千的弟弟。那十分钟,他确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骄傲自豪。

但吃饭时,程渐一直在想,一向怯场又胆小的程沅鼓起勇气坐在钢琴前,是为了谁呢。

池小池如果知道程渐在想什么,肯定会拍着他的肩膀说,大哥,别多想了,我是为了让姓杨的配不上你弟弟啊。

他抬起头,拉拉程渐的衣服:“哥,开车戴墨镜,太阳光怪晃眼的。”

程渐从车内的墨镜盒里摸出墨镜戴好:“哟,眼里还有我呢。”

程沅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给程渐笑难受了。

车又开了一会儿,前面不远处就是小区了。程渐说:“想想晚上吃什么,我带你去。”

程沅却没应声,眼睛直盯前方。

程渐也看到了让弟弟发愣失声的人——

杨白华站在西门入口,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脸色极其阴郁。

西门距离程渐公寓最近,如果程沅想出入,从这里都是最方便的。

程渐眼神一冷,想直接开过去。

程沅飞快扯住程渐,小声地:“……哥。”

听出弟弟语气中的祈求,程渐脸色不虞,但还是徐徐踩下了刹车。

程沅发力扭住他的衣角:“哥,你别下车好不好。……你们碰面是要吵架的。”

程渐冷笑:“我看他就是来找你吵架的。”

程沅声音软乎乎地央求:“求你了,哥。”

程渐撇撇嘴,却没再动,抱臂靠坐在驾驶座上。

程沅如遇大赦,飞快解开安全带下车,迈步朝杨白华奔去,欣喜道:“老杨!”

杨白华却没应答,脸色沉沉。

程沅略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讨好地去拉他的手:“老杨,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杨白华一把把他的手拍开,啪的一声,响亮得很。

默默开了一条车窗缝方便偷听的程渐闻声,脸色陡然变了。

程沅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呆愣愣地望望杨白华,又看看发红的手背,鼻尖一酸之余,还是坚持不懈地去捉他的手:“老杨,你别生气啊,我这几天特别忙,没时间顾你,也怕联系你被你爸妈发现。你爸妈走了吗?这几天他们玩得开心吗?”

杨白华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一辆宾利。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遮去半张脸的墨镜,看不清面容。

……是那个姓娄的?

杨白华冷笑着看着程沅:“我看你玩得也挺开心的,现在恐怕都不记得家门往哪里开了吧。”

程沅很是茫然:“……嗯?”

以前程沅露出这样的表情,杨白华都会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可现在他只有满腔的反感,压抑了几天的情绪泄洪似的冲程沅劈头盖脸地袭来。

杨白华不怒反笑:“程沅,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程沅愣了。

“这几天爸妈来,我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想着咱们俩的事情要怎么跟他们说。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是家里唯一的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我们杨家要断后了!你呢?你家至少还有一个程渐吧?我的心理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你体谅过吗?!”

程沅红了眼眶:“我有啊。我从没有逼你跟你爸妈承认咱们俩的关系……”

“你没逼,是我在逼我自己。”杨白华惨笑,“我没有根基,在这个城市里好容易站稳脚跟,配不上你。可我已经尽力对你好了。大三下半学期的时候你发烧,打电话跟我说身体难受,想喝莲子粥,大冬天我跑了三家菜市场才给你买到,熬好给你送到寝室里去;大四的时候你闲下来了,常要我陪你玩,只要能挤出时间,我哪次没有来陪过你?这半年来你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在家里留着做做饭打扫卫生,我有指责过你哪怕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