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我很庆幸这样地狱般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寒假的某一天,我和妈妈去逛街。走在商场里,我的心突然“嘭嘭”地跳起来,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怪念头:我该不会在这里遇见陈桐粟吧!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虽然城市不大,但是世界也不会在这一刻就这么小,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狂跳不止的心。站在美宝莲的专柜前,我陪妈妈仔细地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指甲油。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一抬头,陈桐粟充满笑意的,邪邪的,明亮的眼睛就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世界好陌生,我的大脑在那一段时间里甚至是空白的,他仍旧笑着看我,我的身体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给镇住了,好几秒的时间都动弹不得。我低下头,轻声地笑了笑,接着走到妈妈身边,把她拉到了另一个柜台。二零零二年一月的某一天,在几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我又遇见了陈桐粟,我慌乱,我紧张,我甚至不敢与他对视。曾经想过的千万种冷漠对他的办法,伪装起来的坚强,在一瞬间,只是被他的笑,他的眼神轻轻一击,就变得粉碎,碎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剩下我受阻无措地站在那里,将我的心绪表露无遗。我想,我是绝不可能忘记他的,永远不会,因为我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我只能等,等时间来冲淡他的色彩,模糊他的面容。等到我再也回忆不起来他邪邪的眼神,他优美而哀伤的笔触,或许就是我真正解脱的时候。与陈桐粟的猝然相遇让接下来的活动了无生趣,我们草草地买了几件衣服就打道回府了。

不明白为什么的二中的假期总是这么短,无论寒假暑假,别人都还在家里享受放假的乐趣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学了,可是每次那么早上学吧,成绩又不见得要比一中的学生好多少,想想就令人气愤。我们这学期换了一个班主任,是一个教政治的老太太,一看就是那种很会耍心计的班主任,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她。过了几天,我收到了陈桐粟的信,他在信里写道:“在寒假似乎见了你一面……”满纸都是喜悦的色彩,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他一点都不记得他做过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他还能这样快乐的写信?刀子扔进水里,涟漪很快就会消失,可我不是水,他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既然我这么无关紧要,又写信干什么?信还没看完,我就扔掉了,我想我不需要学电视剧和小说里那样,矫情地将他的信撕碎,当我下定决心丢弃它们的时候,撕碎了的和没撕碎的都只有垃圾桶一个归宿,殊途同归而已。我把它插到垃圾袋中,然后连同垃圾袋一起扔进了楼道口的垃圾桶里。陈桐粟,去死吧!让那些臭烘烘的垃圾与你廉价而又虚伪的文字做伴去吧!我要让时间冲淡他,所以我决不能再让过去在我现在的生活里刻下回忆了!

少了陈桐粟这一档子事后,我的生活果然变得简单得多,可是,当我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高中生活上的时候,我现我的麻烦并不比以前少。新任班主任有着所有老顽固的坏习惯,独断专权,两面三刀,阴险狡猾;我真的是非常不喜欢她,她远远及不上我们先前的班主任,我们之前的班主任,同学病了都是他带去打针的,连医药费都是他出的。可现在这个老太婆,贫困的同学找她借个二十块钱都要打欠条,连捐款的时候都只捐五十,偏偏她的工资又是我们学校工资最高的老师之一,真是讽刺!可是她却偏偏看上我了,有一天,她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暗地里记下同学们背着她干的事情,以及她不在时同学们的表现,我当时就很反感,我推辞她说:“我又不是班干部,这样做要是让同学们知道了,岂不是会说我多管闲事吗?”我深知这里的利害,在学生时代,最令人痛恨的就是内奸了,本来我的人际关系就一塌糊涂,怎么能够再去冒这样的险!“好,这个没有关系,过几天我就会重新选班干部,到时候把你选上,不就可以了吗?”“我……”听到她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只好什么都不说。我想,即使我答应下来,只要我不把那些事情写下来不就可以了吗!到时候她要是问起来,我就一口咬定我不知道,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决定就这么办。

真没想到班主任老太完全可以漠视民意,采用了直接任命而不是选举的方式定下了班干部的人选。我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宣传委员。作为班委的成员之一,要轮流值日。那天轮到我的时候,刚好下午倒数第二节的体育课因为老师的生病而改成了自习,而每天的最后一节课又是学校规定的自习课,所以等于说那天有两节连在一起的自习课。同学们上完第一节自习后就不愿意再上了,他们一致要求最后一节课提前放学,让他们到操场上去活动。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所以就一直没有放学,但期间已经有个别同学偷偷地溜掉了,班上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我只好去向班主任求情,让她提前放学,她严肃地对我说,如果表现得好的话,可以提前十五分钟放学,现在就放学,是不可能的。我回到班上的时候,把班主任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大家抱怨的声音开始慢慢小下来,但是并没有完全安静。后来有一个同学直接就冲到老师办公室跟班主任交涉去了,没想到班主任居然到了教室,笑咪咪地对大家说:“我不是说了下节课就放学吗,怎么还这么吵呢?”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底下有个同学突然大声地说:“那陈萱草为什么说只能提前十五分钟放呢?”“陈萱草,我不是跟你说的下节课可以放学吗,我是不是说的这个?”“你不是说……”“你肯定听错了,我说的就是下节课可以放学啊!”她笑盈盈地看着我,底下的同学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有没有搞错,你明明说的就不是这个啊!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看看我的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吧,好像是我刻意把他们同班主任的矛盾升级了,那种眼神,如同刀一样,一下一下刻在我心里,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在心里不住的冷笑,班主任这招真是用得好,轻轻松松地就把自己身上的不满都转移到我身上了,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