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珠问道:“白少侠,你受伤了?很痛么?”眉际已有些许焦急。

展昭下意识地去推井底的那道暗门,它是由青石所制,坚硬无比,沈楚又在外面将机括反锁,根本打不开。

展昭强忍着怒气,虽是形色未改,但那如海水般深邃的墨瞳里已波澜翻涌,又说道:“白玉堂,你我相交多年,我素昔敬你君子坦荡荡,却从未想过你,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展昭道:“我且先拿你上开封府,在包大人面前说个清楚。”话音一落,一道寒光宛若流星应手而出,光芒乍现生生刺痛了沈楚的眼。

垂珠坐起身,一阵眩晕,忙扶住额头,忽地瞧见身边一人盘膝而坐,不由大吃一惊,疾声问道:“你是谁?”

见她如此荼毒这少女,展昭待要出手,又恐恶斗时沈楚出手灭了这少女的活口,由不得一忍再忍,且听她们说些什么。

又走了几十步,越往前,灯光便越明亮,人声渐近。两个人身子一闪,避在一根粗大的廊柱后。

白玉堂突然伸手,一把接住了一粒飞射而来的暗器,抬眼看时,掌心里分明是一粒银弹子。白玉堂苦笑道:“冰儿,还不出来?”

展昭诧异道:“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垂珠心中更慌乱,她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展昭他,他又出了什么事?”

迎向翠袖楼主的是一条修长的身影,他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让人想起月光下的海,深邃而沉静,只是此时也腾起烈焰,映得那双墨瞳亮若寒辰。展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次次地要置我于死地?”

那个人分明是一把刀、一柄剑,刀光剑气已凝成墙,坚不可催、不可逾越。

赵逸桐唇边忽地浮起一丝笑意,在他笑的时候任何女人都会觉得他温柔无比。沈楚也不例外,一条身子便软软地靠上去。

有缘无份,莫如忘了,白玉堂苦笑,他所能做的唯有将这段情深藏于心永不表达、永不言传。可是,那样一来,又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与决心?

直到听人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才如梦方醒。

妙音强忍着怒气,胸口已气得起伏不止:“也许其中另有误会,宛甜纵然有错,岂是那不堪之人?还请两位就此罢手,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为的大汉道:“如此说来现在是师父当家,也罢,那就对你说了,我们是朝廷护卫,现正在追寻一位小姐的下落,请师父打开庄门,我们要搜一搜。”

白玉堂笑道:“你忘了,陷空岛上我几位哥哥们开了间药铺,我虽未亲身经营,但时常去药铺中闲逛,听到伙计们谈论也记下了一些,只能说略知一二而已。”

白玉堂点头道:“不错,他的目的已达到了,断不能善罢甘休,此时定要穷追到底。”

白玉堂沉吟道:“她莫不是邪道第一高手,人称‘辣手飞花’的杜三娘?”

曾宛甜一手托着腮,一面道:“你既然不喜欢,为何又要花费千金买它们回来,又将它们一一毁去?”

赵逸桐脸色微变:“那不是酒,莫要动它。”

老翁解开缆绳,竹篙一点,船已离岸。

白玉堂道:“你这鬼丫头,有事没事从陷空岛跑出来,要知道江湖险恶,不是你这种女孩子呆的-----”

白玉堂轻轻扶起她,将一匙药灌入她口中。

无尘道长从怀中取出一块两寸见方的金牌,那上面铸着一个怪异的面具:“这是翠袖楼主的吩咐,我们只是依令行事,展护卫,得罪了。”收起金牌,杀机又起。

无尘道长看着山神庙前两扇破败不堪、东倒西歪的大门,终于跨上台阶,推门而入,无因与无念紧随其后,也一同踏入山神庙。

门内又是一条漆黑狭窄的甬道,不知为何,垂珠心中已不再恐惧,她拉住白玉堂的衣袖,随他一步步走进黑暗。走了百十步之后,脚下出现了阶梯,蛇一样盘旋而下。

那一刻,心都要跳出喉头,甫一触及他的身影时,似有一只手在心里狠狠捏了一把,生生的疼,涌上来的一阵泪,使了全力忍住,不想他看见。

为怕人觉,垂珠重又收起玉珠,两个人摸索着走了许久,已到了甬道尽头,那里是一堵墙。

白玉堂道:“我已替你拍出所呛的水,可感觉好些?”

众人包抄过来,将那对父女围在当中,犹如一群恶狼面对着两只羔羊。

展昭抬眼望着他们:“为什么不杀我?”

此时,若白玉堂能施展轻功一掠而出,他必定得救,但如此一来,垂珠必死无疑。可那视别人之生死于不顾的行为岂是白玉堂的为人?

然而,白玉堂怎么可以没有手?谁见过没有手的锦毛鼠?电光火石间,他双手一松,一势干净利落的“分花拂柳”双掌分拍两个执刀的大汉前胸,只听“呛啷”两声,两个大汉已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刀也脱手飞出。白玉堂从井口探出半截身子,看上去象是浮在井口一般,原来他双足分蹬在石壁上,用的是梅花桩里的“站”字诀。

白玉堂又道:“上面这么高,四周又没有出口,要逃出去真是异想天开。”他凑近她:“我们在几天之内见了三次,此次若死在一起岂不是很有缘?”

垂珠想了想,摇头道:“除了早上遇到的那个顶顶讨厌的人之外,我没和谁照过面。莫非――”

沈楚冷笑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这么多年你沈姑娘岂是白混的?我早已在香烟中加了料,就是神仙闻了我的销魂夺魄香也要睡上一天,何况这小色鬼?且让他睡上一觉,明天打他滚蛋。”

锦衣少年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玉堂道:“什么异常?”

“午时三刻到,行刑―――”严尉拉长声音道。

展昭心中一软,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她靠在他胸前,两个人无声地沉默着,哀伤已潜入他们的心。

梁夫人想了一想,点头。

薛冰道:“师兄,坐稳了。”长鞭挥过,快马如飞,长街两边景物一掠而过。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阵阵清风扑面而来,心胸便如洗过一样清明如镜。

蹄声得得将黎明前的黑暗敲碎,片刻之后,他们已渐行渐远,模糊的身影渐渐溶入那薄薄的曙色中去。

两个月后,陷空岛。

夕阳西下,落日溶金,暮云四合。

湖水幽蓝如镜,倒影着青天白云,湖面上渔帆点点,白鸥与落霞齐飞,远远望去,一大片芦花无边无垠、如霜如雪,随风俯仰。

一条曲折的竹桥弯弯曲曲伸入湖中,竹桥尽头是一间小小的竹亭,亭子的栏杆上斜靠着一个少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潇洒无双,只是,人却憔悴。

白玉堂拿着一壶酒,他最喜欢的女儿红,慢慢地喝着,放眼看去,四面荷花才露尖尖角,三边柳树却已碧丝千条。湖面上清风徐来,水荇牵动,真个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