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烟的时候才现烟抽完了,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于是我下车到校门对面的小卖铺去买了包黄鹤楼,正在付钱时,店老板却心不在焉地望着外面,眼睛瞪得老大,一副羡慕得要死的样子。我回头一看,是一辆黑得亮的凯迪拉克紧挨着我的切诺基停在了校门口。

我猜测着他知道此事后的各种反应:目瞪口呆,然后气急攻心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醉得一塌糊涂,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马路中央被汽车一头撞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怀揣两把菜刀,先砍死他老爸,砍钝了,再用另一把菜刀砍我……

周建新一下明白了我指的是什么,他不满地说,姚哥,我问的是木棒,不是肉棒!亏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说你怎么口齿不清,把“小雅”说成了“小杨”,我还以为你又勾搭上别的良家妇女了。

朵朵去深圳后,一楼的房间就空了,我也懒得再贴招租启事,每天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一次朵朵给我打来长途,说她现在过得挺好,还说男朋友对她很不错,刚给她买了一辆poLo。我说恭喜你啊,比我的切诺基强多了。

看着她背着那个双肩旅行包吃力地上楼,我突然觉得她的背影在偌大的沈家花园里是显得如此娇弱,老妈走了,老爸倒下了,弟弟妹妹还那么小,她娇弱的身子骨能撑起这座曾经显赫一时的沈家花园吗?

我嗫嚅着说,小眉,那你一个人睡怕不怕?

我又提醒他,那个爱心题材我就不去采访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做一下,让我回去好交差。

啊?我说了吗?有证据没有?我撒起赖来,死活不承认,手又开始不老实。林雅茹边抵抗边问,姚哥,你们说的一个词我不懂,锤子是什么意思啊?

沈小眉说,姚哥,你真的舍得为我包机啊?

突然,下面房间的灯熄灭,陷入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很沮丧,但仍然趴在地板上没爬起来,我在想着她是不是还会开灯。

我和那么多女人做过剧烈的下半身运动,却对林雅茹如此苛求,这实在是有失公平。很多时候,下半身运动只是一种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和一个合适的人配合进行的有益身心健康的体育锻炼,与爱情和背叛并没有太多关系。

为了避免独自前去的尴尬,我对周建新说,你小子陪我一块去吧,就现在!

想你的日子

沈小眉看我的表情比较沉重,关切地问:“姚哥,事情要不要紧?”

姚哥,你什么意思?

沈小眉在那里坐不住了,她“腾”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说,姚哥,我走了,你慢慢欣赏吧,我老爸要你晚上陪他喝两杯,不知你肯不肯赏光?如果你要欣赏这位佳人的才艺表演的话,那就算了。

我把楼板弄得嘭嘭响,惹得朵朵在楼下一个劲地喊:“姚哥,又是什么美女要大驾光临啊,你轻点好不好,我还在睡觉呢!”朵朵比我还喜欢睡懒觉,不到吃午饭的时候绝不起床。她摸到了我的规律,每次我开始疯狂地清理房间,就意味着不久就有美女光临。

她立即欢天喜地地说,原来那些文章是你写的啊,我每期都买那份报纸,就是为了看上面的情感故事。

周建新跟在我后面,用颤抖的声音叫我,姚哥,你向他们提出严重抗议,让他们确保不再生类似事情就行了,千万别打架,人家毕竟是外宾,别搞出外交纠纷出来啊!

我打着呵欠说我没有什么标准,只要,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我本来说只要是蹲着撒尿的就行,但想想这句话太不文雅,就临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改了过来。

回到楼上的卧室,我觉得自己刚才奚落朵朵的话确实有些过分,除了出卖身体,朵朵其实在很多方面都不错,直率、风趣、善良,有时还很可爱,而我总是不放过一切刺伤她的机会,虽然很多时候我是无意的,但也不能不否认这和我潜意识里对小姐这种职业的鄙视有关。

我一直没敢跟沈小眉说租我房子的朵朵是个小姐,否则她不把我当成罪大恶极的嫖客才怪!

沈小眉答应了。她也要我早点回去休息,并特意反复叮咛我,开车要注意安全,到家后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说是什么呀?

小白脸看着我一脸阴沉,有些尴尬,赶紧拽着沈小眉上了自己的别克。

因为沈小眉不合群,老遭同学的欺负,有了委屈她就哭着鼻子来找我诉苦,我就常常为她打抱不平,因此别人总臭我跟她是一对儿。但臭归臭,我为她打过几次狠架后,就真的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了。后来,我们考上了不同的中学,但还是会经常来往。每次她有什么难言的心事,跟父母都不说,却会毫不保留地告诉我。

有时我把鼻子贴在墙壁上,还能嗅到古老木板上散出的淡淡的胭脂味道。我天生对女人缺乏免疫力,不知是否就跟阁楼里面百年不消的脂粉气有关。

“是啊!”林雅茹回答,但声音低得像蛐蛐叫,明显的心虚。

“啪!”我抓起手边的一个玻璃杯子往地上砸去,玻璃杯立即成了碎片,我说:“林雅茹,你蛮拽啊,到现在还跟老子撒谎!”

林雅茹浑身有点抖,她没有还嘴。

“你没上那辆凯迪拉克?”我穷问不舍。

她还是没有做声,咬着嘴唇,一副快哭的样子。

“那个人是谁,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是康仁药业集团的董事长徐峰,我们之间没什么,只是出去吃个饭。”林雅茹终于开口了。

“就吃饭那么简单,没生点别的什么?”

鬼才相信一个董事长天天开着凯迪拉克去接美女下班仅仅是为了请她吃饭。

“没有!”林雅茹在关键问题上毫不妥协。

“那条内裤是怎么回事?”我抛出有力的证据。

“什么内裤?”林雅茹继续装傻。

“你那条内裤上的分泌物是怎么回事?”这婊子,非要我斯文扫地,把那肮脏的字眼说出来。我火了。

林雅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终于哭出声来,“姚哥,你,你怎么能这样?那,那能说明什么?我,我……”她想分辩,一着急起来,却不知说什么。

“林雅茹,你别把我当苕好不好?我不是性盲,我知道那些分泌物意味着什么,你跟男人做了还想扮清纯,你说你这是不是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你要是真想立一座,明天我就出钱请工匠为你做。”我恶毒地说。

林雅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然后捂着脸冲下楼去。我倒是没料到她这一着。我在想是去追呢,还是任由她去。如果去追的话,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如果不去追的话,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哭哭啼啼的在外面,别生什么意外了。

我心烦意躁地走到窗前,想先看看林雅茹是往哪边跑。几分钟后,我看见她在楼下拦了辆的士,猫腰钻了进去。我的心暂时放了下来,既然她上了的士,那说明她不会在外面乱走,很可能会直接回家,危险系数自然也就小多了。

重新坐到沙上,我仍余怒未消,我现林雅茹把一个银戒指遗忘在了书桌上,可能是她去洗澡时摘下的。这个戒指是我外婆祖传给我老妈的,我外婆是个大家闺秀,但我妈嫌戒指俗气,又将它送给了我,戒指上面的花纹非常精致,还镂刻四个篆体小字:贤良淑德。

仅仅是在两个月前,我把这个戒指送给了林雅茹,原指望她能将我们家族女性的光荣传统扬光大,没想到这婊子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出来!

他妈的,见鬼去吧!我骂了一声,将那个戒指狠狠地扔到了窗外,扔到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