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跟我们住一起的时候,她不是……不是也为你洗衣做饭吗?”

“好人哥哥!真的是你吗?我居然又遇到你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终于又遇见你了!”没等我看清,一个消瘦柔软的身躯突如其来地扑倒在我怀里,我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可能是出于激动,贴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栗,语无伦次。

“我以前念中专的时候皮肤比较白,凑巧又长得身材魁梧虎头虎脑威风八面,所以班里同学就给我起了个尊号叫白虎!”我一边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打断山猫。

秋香手舞足蹈说:“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啊,死色狼,买春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还不快去?”

“呵呵,你当然不能那样做了,对自己以前喜欢过的人那样做的话实在是太不应该!”江南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改变。

我觉得生活真的是无法预料,数年光阴竟让我有了隔世之感:以前在深圳辛辛苦苦地干搬运工那会,我完全没有想到能有现在这么轻闲而收入颇丰的工作;或许山猫在失恋酗酒那会,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能达到现在的成就;或许秋香的腰围保持在二尺七那会,也完会没有想到她也能磨杵成针咸鱼翻身拥有二尺一腰围的身材;或许诗人刘夏在被我揍得头破血流那会,也完全没有想到能跟我重修于好至为我安排相亲的地步;或许王若没在跨进那个矮冬瓜土大款轿车里那会,也完全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心回意转地跑来找我……

秋香从手袋里拿出一张对角叠好的演员应试表格来摊开在茶几上,清了清嗓子说,姓名王若没,年龄21岁,学历大本在读,身高173厘米,体重47千克,联系电话……秋香还没念完就被潘翠莲给打断了,潘翠莲说,这妞儿名字倒和你一样蛮有个性,不过她年龄好像比你大吧?还有身高和学历也都比你高啊!我说,我的年纪也快奔2o了,而且我穿皮鞋量的时候身高有175厘米,至于学历我是比她差点,但是我体重比她重些啊,所以比较起来差别不大。秋香说,你倒是蛮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秦终于开口了,老秦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但也是不能勉强的,如果真觉得喜欢人家,你大可试着去追求,但是,在追求之前你必须做好接受任何结果的准备!我说,我现在问的就是该怎么追求王若没啊!潘翠莲很有职业道德地说,泡妞儿最要紧的是肢体语言,《方世玉》里苗翠花教导人们泡女孩子只要亲到了就成功一大半了。说完,她摆出一种仰慕的表情面向老秦,那感觉,在她看来《方世玉》里的男主角不是李连杰而是群众演员老秦似的。我说,我总不能一上来就把人家王若没一顿强吻吧?秋香说,那你先约她喝点咖啡再送点小礼物什么的,然后再写封情书向她表白你的爱意啊!说完秋香从手袋里掏出一本封面写着“情书大全”四个粉红色大字的书来递给我。我说,喝咖啡?我都从来没有买给我父亲母亲喝过呢,怎么可以先请她喝?秋香说,王若没对于你来说不重要吗?我说,当然重要,但是无论任何姑娘对于我来说都比不上我父亲母亲重要啊!秋香说,那你买过西瓜给你父母亲吃过没有……

我拉着老秦的衣角把他拖到一边说,你这样不紧不慢地选怕是不行啊,现在外在都立满了姑娘,跟菜市场的萝卜似的堆积如山。听了我的话,老秦正若有所思中突然有人打他手机。我和秋香对了一眼,两个人看着老秦接电话时那幸福洋溢的表情就心照不宣地知道一定是潘翠莲打来的。果然,老秦挂了电话之后马上跟他的两个手下交待说,选快些吧,今天没合适的人选我们隔天继续。老秦那两个手下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冲老秦点头哈腰地答应。老秦转过身来对我和秋香说,你们俩帮我看着些,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我和秋香立马摆出比蜜糖还甜的笑容异口同声说,你忙,正事要紧,这里我们会帮忙照应。然后老秦就从椅子上抓起外套兴冲冲地奔他的性福去了。

一切静好!

所谓帮忙处理邓小洋千头万绪的爱情,其实也只是在邓小洋心情郁闷的时候看看他写过来的牢骚话,然后我再写一些能让他觉得宽慰的文字给他。那个时候邓小洋还留在县城里插班念高中,陈静波和阳小爱都已经到外地念大学去了,我总觉得邓小洋这种紧抓住不放手看不开过去的记忆,依然执迷于靠精神支撑的却又错综复杂的感情很悬。有一日邓小洋在网上给我了这样一条信息:我还是觉得陈静波比阳小爱更喜欢我一些,我也更喜欢陈静波一些。而事实证明,陈静波和阳小爱都已经不喜欢邓小洋了,在收到邓小洋那条信息后不久我就相继听闻陈静波和阳小爱在大学校园里各自都谈上男朋友的消息。

我们在小船里沉默地坐着,任由它浮在西湖水面缓缓地随风向飘荡。突然古巨肌欢快地叫了起来,你们快看,那边有个一尺八的!我转过头顺古巨肌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青衣黑裙长披肩的姑娘依着西湖岸边的石桩而立,身材修长,素白的一张脸,无笑的眉宇深锁……只一眼,我便被那位姑娘所散的来历不明的忧郁给席卷了。秋香靠过来小声地在我耳边嘀咕,她该不是一时想不开打算上明天《临川日报》的头条吧?我自言自语说,我突然对那姑娘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古巨肌坏笑着问我,是什么冲动啊?我坚定地说,我想唱情歌给她听。秋香说,那我们把船划过去,然后你唱情歌给她听。于是我们三个人各执了一把小木桨在水里自顾自地划动起来,然后我们的船便在西湖的水面上呈三百六十度旋转不停。等我再回过头看时,那姑娘已经不在岸边了,我感到万分沮丧。秋香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西湖岸这边是人民公园,岸那边也就是那姑娘刚刚站的地方,那里是一座大学,准确无误地可以断定她是那座大学里一学生妹儿,那么小一个校园里,找个人还不跟玩似的!我喜笑颜开。

我和秋香就这样在一场误会里相识了,因为她不以富贵为荣,我不以贫穷为耻,所以很快成为朋友。

人浮于事,我们办公室里的人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周而复始地每天做着这些事情:喝茶或是喝水;看报纸或是读杂志;聊天的时候总喜欢在人背后说三道四;唯一的正事就是开会,然后只见一个个面红耳赤地争锋相对,各不相让。我坐在这群日子过得比猪还闲的人当中,心里总是很怀念最初用肩膀搬运货物的那些劳苦的日子,我觉得那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有活就做,没活就坐,重要的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简单明了,但人生毕竟不容许那样一直延续下去。

秋香对江南的评价:“像杨澜一样感性,像温岚一样性感。”

“经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张无忧?你怎么在这里?”我始料不及。

“先前吃饭的时候我妹妹打我电话,所以我便赶过来接她。”

“好人哥哥,你刚才做得好棒啊!”张无虑从张无忧的身侧站了出来。

“你们是姐妹?”我又是一惊。

“对啊!原来妹妹一直说起的那个大好人居然就是经理你……”

“张无忌是你们的谁?”我打断张无忧。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在就好办了,11o的人应该快到了,这些东西你帮我交给秋香,元宵节那天你在公司见过的,我手机里有她的电话号码,对了,我手机就放你那里吧,工作的事情这几天你多费些心,今晚伤在我手上的都是所谓的日本友人,估计是没那么快能从局子里出来。”我把手机和原来放在吧台上买给秋香的那个手袋递给张无忧,接着脱下外套披在许林夕身上遮住她裸露在空气里的雪白皮肤,然后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替诗人刘夏擦拭额头上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