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边等穗穗家,殊不知,对方也再等他。

一个月孝期刚过,他就迫不及待去县里了,到了穗穗家,两只大狼狗叫得嚣张,黄博等了一会儿,知道家里没有人,身不由己松了口气:“还好没人,要是碰面了还真不知道说什么。”黄博叹了口去往店里方向走去了,他不知道,在他在门外守候的时候,大伟回来了。

现在他明白了。

春儿胎盘偏大,好在产婆久经考验,母子二人才得以平安。张福见是个孙子,眼睛乐得眯成了一线天,忙着给前来道贺的人递烟倒茶。

黄博不做声,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清楚。

穗穗娘走到穗穗房门前,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她打亮灯,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二人竟一丝不挂睡在床上!

到了县里,拿了合同,兑了店铺的钥匙,也就没事了。黄博不愿意那么早回去,想去看穗穗他们,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在县里晃悠晃悠。

第二天,张道师布了法,烧了张符,兑了水让小田喝下,四五个时辰后,小田蜡黄的脸逐渐有了起色,也不闹肚子了。田家人感激涕淋,千恩万谢送走了张道师。这病是好了,心病却结下了。老田他老婆越想越不对劲——这儿子好好的怎么会的那么奇怪的病呢?她跟老田说,这里面肯定有人捣鬼,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老田老实遇事不多问,只当她在神经。谁知清晨鸡刚叫三遍,老田他老婆就开始放肆了。她不指名道姓地将穗穗从出生骂到出嫁,说穗穗是千年不遇的草蛊婆,哥哥腿瘸是她害的,丈夫溺水是她弄的,现在又开始害她亲爹了,还说再过几年,这寨子就要被她折腾成寡妇村了。

下山后她就在娘家带着,每天喂鸡做饭,足不出户。大伟觉得奇怪,说:“丫头,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穗穗一愣说:“怎么?要敢我走?”大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舌头也转不过来了:“没,没啊,我就是问问。”穗穗觉得哥哥不老实,眼泪控制不住,只在眼眶里打转转。他哥看了心疼,手舞足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这不是怕你在乡下住不惯嘛!”到底是亲兄妹,穗穗见他的憨样,也不跟他急了,坦白道:“不想回去,想起那房子心里不舒服。”大伟知道妹妹的心结,却不知道如何开导。晚饭的时候跟娘商量了下,他娘叹了口气,说:“爹的死又不怨她,要是他爹能有她一半善良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这种事生在谁家里都不痛快,她想住就让她住吧过段日子再劝她回去。”

歌声断断续续,杨局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听,唱歌是亡者的妻子,歌声忧愁哀切,凄凉沧桑,如果不是悲痛欲绝,谁能唱出这样的歌词——

杨局长听得毛骨悚然,赶紧换了话题:“那老头子怎么会痉挛呢?会不会是中风?”

她醒来的时候,只有哥坐在床前。她虚弱的叫了声:“哥……”大伟见他醒了,瘦削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等着,我叫娘来。”说着,筑起拐杖走到门边扯起嗓子不断重复地喊:“娘!妹醒了!”

谁也没接话,夜深了,院子里的狗都不叫了。

最后岁随娘实在不想跟他啰嗦了,她说:“当初女婿是你选的,现在他不在了,你不但不对女儿负责,还要打她救命钱的主意,姓向的,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告诉你,你要卖房子就等我死了吧!”穗穗爹见老婆动怒了,也不敢多话,却还是不服气:“把房子卖了女儿天天跟你住,那还不好?”这样想着,他还真去打听买主了。

有人搭伴,路陡缩短了。黄博还有很多事情想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到穗穗家了。

第二天一早,穗穗娘就来叫黄博了,黄博一听到他声音特别兴奋,张家父女只当他出门兴奋也没往别处想,还高高兴兴出来送别。

黄博诧异:“什么事?”

“那么大的人了,还担心什么?”

黄博听得真切:都跑了,我留下来做什么?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妈的!入赘怎么的,我留个儿子跟自己姓不就得了!”这样想着,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黄博瞟了愁眉苦脸的春儿,突然有种恶作剧的冲动,他借着酒劲一把抱住春儿冲新房走去。喜筵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高chao,男人们怪叫成一团,女人们拿着筷子有节奏得敲着碗,出高低不同的声音,孩子们莫名其妙,却也跟了瞎哄哄。

穗穗下了楼,她娘看到她说:“我过来的时候碰见春儿了,看这架势,估计是上我们家了。”

春儿挤进家门,见这场景,心里明白了八九分:想必爹爹还在怨黄博没有按约定回家。哪家的媳妇不疼丈夫?爹爹也真是的,人都回来了,犯得着这样吗?春儿想着,眼眶就红起来了。黄博站在她身边看得真切,知道春儿是向着自己,想到自己离家那么久,春儿还对他一往情深,心开始飘了:我黄博能有这样好的妻子,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妇人丙唾了她一口:“呸!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两人话都不多。

这事可不能继续瞒着新娘子了,穗穗娘问:“你妹妹呢?”

大伟说:“服了药,刚躺下。”

穗穗娘叹了口气:“真苦了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转念一想:“哎,还是等黄博亲自跟她说,免得她盼地辛苦。”

黄博也有此打算,当天晚上早早的睡了。明天还有甜蜜的事,不养好精神怎么办?

谁知道,第二天他的房门居然被反锁了!

黄博气得咬牙切齿:“就知道他有些古怪,没料到是动了这番鬼心思!”他猜测张福定是上了穗穗那里闹事了,不容多想,砸了窗户逃了那囚牢。

黄博狂奔到了店门口,恍然现左右店铺都空了人,他脸色大变,莫不是都去看热闹了?

穗穗家的店子在黄博后买,要拐个弯才到。

黄博走在冷清的商业街上,两腿如惯了铅水般,颤抖着朝爆出哄笑声的拐角走去。

人群中,张福骂的正欢,穗穗家的店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来了这门个开门客,他们是怒而无可奈何。周围的人并不插嘴,老实本分的围观着,怀中的孙子也不害怕,舞着小手,跟人们逗笑着。

黄博铁青着脸,朝人群中心走去,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被他身上带着的肃杀之气剖出一条路来。穗穗一家见他如见救星,面露喜色。张福有些奇怪,没等他回过神来,黄博已站在他面前,低吼道:“你闹够了没?”

张福显然没想到黄博会出现,慌了神,说话也结巴了:“你,你,你怎么来了?”小孙子仿佛与老头子心灵相通,“哇”的一声哭开了。张福既要哄孙子,又要想办法说服黄博,一时间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