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刘芳洗了澡,头还湿着便躺在了丈夫的身边。

“小敏睡了?”梁楚放下手中的杂志。

“睡了。”刘芳靠的丈夫更近了一点。

“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梁楚起身要关灯,却被妻子拉住了。

“怎么了?”

“小敏班主任明天要达你的车。”

“不方便吧?”

“是小敏班主任我也不好拒绝,没事,你带爸爸看病,我带她去逛街,我也有很多东西要买。”

“那小敏怎么办?”

“去我妈那儿吧。你就是不听我的,你把那个专家接到家里不就省了这趟了。”

“刚认识,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跑呢。”

“有师琦在,还有你们那个校友,许迈的老婆,不也是一个医院的吗,有啥不好说的,不就是钱的事儿嘛。”

“她就要辞职了。”此刻刘芳的话很让梁楚反感,但他还是愿意听到有人谈起古莲,即便这个人是最不合适谈论古莲的。

“辞职?许迈老婆?医生也有辞职的,一定是她老公对她不放心了吧,医院可是个大染缸,我们学校三年级的一个数学老师,你也见过,挺漂亮的一个人,她老公是一个外科大夫,这学期她老公医院的一个护士跑到我们学校来找她,非要逼他她和她老公离婚,说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真稀奇了。”

“早点睡吧。”梁楚背过身去冷冷地说。

“你怎么了你?”刘芳起身搬着丈夫的肩膀说。刘芳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她的眼睛很大很美,只是因为她的很瘦便显得那眼睛有点太过突出,再加上她过于外显的精明,这双眼睛便不再是优点,它们过多的泄露了刘芳内心的秘密。

“快睡吧,上次小敏的那个老师路上吐得一塌糊涂,以后这样的事不要揽了。”

“那不因为是小敏老师吗,别人想巴结都轮不上呢。”刘芳重又安适地躺在丈夫身边,“我们班那个王老师在省城买了一个丰乳器,那东西还真管用,明天我也得去看看。”

“想买什么你就买吧”

“女人好可怜啊,”刘芳感觉到了丈夫的冷淡,“想想师琦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真是没有后眼,要是她当初找了许迈,现在在家享清福的就该是她了。”

“在家有什么好,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是怎么想的!”

“哎,你给师琦打电话了吗?”

“打什么电话。”梁楚的不耐烦已经无法遮掩。

“我看你最近就是不大对劲儿,师琦不挂号明天我们看的什么病,忘了上次等了那么长时间了。”

“开了一天的会,真忘了。”梁楚坐起身来,拿起了床头的电话。

“师琦,是我,打扰你了。”

“没有,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古莲今天晚上正好上夜班,挂号的事就交给她了。”师琦没有说出其实是古莲刚给她打过电话。

“她还没走?”

“还没有呢,好像是快了。”

“好吧,那我明天直接去找她了。”

“你几点到,我到医院去找你。”

“八点左右吧,你忙你的吧。”

“那怎么行,你甭管我了,明天见。”

“再见。”梁楚放下电话重又躺下。

“师琦也真会办事。”刘芳听完丈夫的电话又尖刻地说。

“古莲正好今晚的夜班。”

“我最见不得她对你那个肉麻劲儿了。”

“谁肉麻了,你快睡吧。”

黑暗中,梁楚和妻子刘芳谁都没有睡着,刘芳想的是师琦曾给过她的无数次的冷遇。而梁楚想的却是古莲,那个雪夜他们曾有过的亲密,那一种痛楚的甜蜜,那一种没有尊严的忘情。

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场梦,梁楚更愿意让梦中的一切无数次反复,无数次延伸。师琦,这个任性的表妹,她像一个魔女无形中导演了这一切。

7

梁楚五岁的时候,师琦就走进了他的生活。

梁楚姑姑一家遭遇了车祸,师琦是唯一幸存者,全家人悲痛之余把所有的爱怜都给了师琦,师琦是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也是全家人的宠儿,因为师琦梁楚可没少挨爸爸的揍,可是梁楚还是很喜欢这个爱恶作剧的表妹。

师琦上大学后,梁楚责无旁贷的成为师琦的保护神,开始的时候梁楚几乎每天都要去看师琦,可师琦好像并不领情,很多的时候,梁处只是白跑一趟,好在理工大学距中医学院骑车也不过五分钟的路,至于见不见到师琦也不很重要,关键的是梁楚去过了。

1989年的秋天,师琦二年级的时候她调换了宿舍,事前也没有告诉梁楚。周末的时候,梁楚又去了她原来的宿舍,当他鼓起勇气正要敲门时,他看到了贴在门上的纸条,“找师琦请到5o6”。此刻的梁楚如释重负,这个宿舍的女生因为不喜欢师琦也从未给过梁楚好脸色。

梁楚在学校里是系里的学生会主席,无论是社交能力还是学习成绩都是无可挑剔,学院里无论是教授还是校工对他都很客气,可是梁楚在表妹师琦这儿却从未得到过礼遇。此时,梁楚殷切希望师琦在新的环境给大家一个好印象,也让他这个做表哥的有点脸面。

5o6在走廊的另一头,梁楚轻步到门前,他也改变了以往的敲门方式,轻轻地好奇地敲了三下,他渴望又惧怕见到师琦的新室友。

门开了,开门的女孩儿是一张苍白清秀的脸,她的眼睛里满是忧郁和伤感。

“请问师琦住这儿吗?”梁楚紧张的竟冒汗了。

“在,”女孩儿微微一笑,她一定是看出梁楚的紧张“她刚出去,你是他表哥吧?”

“是,是”

“等一下啊,师琦有两本书要给你。”女孩转身回房间,梁楚看到宿舍里只有桌子上的一盏台灯亮着,台灯下放着纸和笔,女孩儿一定是在写着什么。

“怎么不开灯啊?”梁楚站在宿舍门口说。

“噢,灯管坏了”女孩歉意地一笑把手里的书递给了梁楚。

“让我看看,我经常修这个。”梁楚又出了一层汗,擅长言辞的他竟有一些木纳,好在女孩听懂了他的话。

“啊,那麻烦了。”女孩儿人一闪站到了门边,梁楚像是不请自入,他把手里的书放回在桌子上,抬头煞有介事地看着房顶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