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雪子上前一步,又道:“你是说那日司徒穆之事,今日你让他成为那名刺杀他的幕后高手麽?这……会不会……”

李辅国抬起头望着他,道:“师父,您此次来,可是有所吩咐?”

“太府卿,您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为的那名死士应道,声音不见任何波澜。

然而,到了此处另有一件骇然的消息竟也同样狂猛地向她袭卷过来——她的父亲竟非生身之父,而是朝廷安插于江湖内最隐蔽的太监!!内心的软弱与伤怀纠缠郁结,她不愿相信,也无法相信,那个自小疼她、惜她的父亲竟是太监,那么,他与母亲的婚姻却是如何结成的呢?那么,与母亲一起逝去的男子真的是她的生身父亲麽?那么,母亲的死,难道也是他间隙性造成的麽?

雪子忙侧身跃开,左手骈指点出,宛如利剑疾吐。右鞭亦毫不含糊,直截迅扑上来的另几人。不过一瞬之际,适才怒骂的那名官兵已被制住,而后扑上来的那几人亦被九尾鞭击中,一时间嚎哭声、谩骂声四起。

雪子满心讶异与震惊,这些年来自处这幽幽之林,对于世事也只是偶有耳闻。只是如今她无力改变局势,再多的关切亦是枉然。这样一想,方冷静道:“千古兴亡多少事,全寄于无数将士的英勇热血中。我不能做些甚么,只能请你们好好惜取自己的身子。”

雪子停下脚步,思量了一番方回过身,静静地注视着他,“人事多变迁,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诉之的。林师兄,我家中之变故,想来你是知的。今日……”她略微有些激动,上前道,“今日我是欲问你,我的父亲他们可都还好?”

少时,胡琴声慢奏而起,那唤素玉的女子便依着韵律翩然而起,身形轻如流云,舞姿翩跹轻盈,竟是惊鸿舞(1),但见她穿行若花间,转盼波眼,众人早已是瞧得痴了,那官吏更是频频偷偷察看李辅国的脸色,心中畅喜不已。

葱茏岁月易过,又是一年春。

心灰意冷的心痛夹杂着不容忽视的自尊令她不得不使劲地挣脱开,徐徐退了两步,紧咬住下唇,却抑制不住直垂落的泪水,“五郎,你从来都是这般,你想要的总要想方设法、在所不惜地去得到!却可惜,即便你勉强留住我,却也不过是徒留一具死尸罢了。”

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1)

“这就是了!”他走到床前,脸上扬着一抹笑容,道:“此物本身也是无毒的,可是它却偏偏近于幽若湖近旁,枝干的汁液与幽若湖挥散的气体一结合,便是一种无形无味的剧毒了!”

雪子不由自主地走到枝丫旁,轻轻地抚上去。这大概又是战火延及的……这样想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便在此刻,迎面忽然走来两名素装的青年男子,雪子大略望了一眼,又前看了。那两名男子却低低交谈着,不时朝她这边望来。她倒也不以为然,只作不知继续行着。

雪子将锦衾稍稍拉上,微带疲倦道:“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唔?”雪子回过神来,故作平静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听到此处,雪子和司马青山二人皆是大骇,所不同的是雪子飞身拉住他的衣袖,乞求道:“五郎,不要,不要……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大师兄一次机会。”

司马青山见她的眼眸全是决然的镇定,心中痛楚不已,却仍是怀着一线希望,道:“甚么?!”

李辅国见她面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

脚步声渐远,雪子才启齿嗔道:“五郎,你真坏。”

轻拢荷花在怀,幽幽一叹。何时起,青溪夏夜的韶华已如巨幅的长画豁然而抖落。举眸相注,眼前人清逸非凡,情深盎然,真能相持终生麽?

他望着岑远的山峰,往前迈了两步,静静道:“处朝廷、江湖之上,总在风口浪尖之列,实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