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不敢再想,她就像一只走在云端里的小老鼠,恐惧、抑郁、悲恸,所有的情绪十面埋伏,令她如困兽一般,终日溢满浮萍般的哀愁与悲伤,只是寂静。

奔到近处,却见几个官兵正欲凌辱一位姑娘,雪子愤怒之极,大声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良家妇女!”

“你可以的。”司马青山依旧如往日那般殷殷望她。

雪子微微含笑,应道:“大千世界实则亦是很小的。”深深望了他一眼,又道:“林师兄,你过得还好麽?”

不知何时,素玉已飘至李辅国跟前,珠瞳轻转,盈盈含笑,云袖轻展直抖落至他身。蓦地,李辅国猛地扯住她如云的袖子,伸掌便将她推下阶去。

雪子用尽所有力气欠起身来,紧紧把孩子抱入怀中。

李辅国素知她的心性,知她所言不虚,就算能制住一时,又何能防一世?幽幽叹了一声,尽是无限的悲凉,“雪子,你竟是这般恨我麽?”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竟有这等怪事,雪子半信半疑,凝目端视着此人。只见他眉梢弯若夜空上弦,眼圆波转,一身素白银镶滚边滑袍穿在他身上,虽稍显宽松了些,却也是清瘦娟秀。一缕丝自额前垂落于耳际,疏疏地遮住了半边耳朵,但是依稀可瞧见隐隐有一个耳洞。一阵恍然后便轻轻笑着道:“多谢姑娘的搭救之恩。”

“不止这些,到时我还要她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李辅国双眸如梭,紧紧凝视着蓝刚。稍顷,嘴角衔了一抹笑意,走近蓝刚,探身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夫人。”予蝉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适才蓝统领……”

慌乱填满整个心,雪子忙启开珠帘,唤了一名侍卫进来,问道:“可知太府卿去了何处?”

李辅国却不答她,颇含意味地笑着望司马青山,一步步地走近。

“哼,好一个‘五郎’!”司马青山语含讥诮,“缘儿,你不要忘了自己身负使命,正邪不两立,即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甚么好的结果!”

“没事。”心中颇有疑问,却不欲让他多番猜测,于是故作无事道。

霎时间但觉她腻滑的面容炙热如火,宛如火焰一般。心中了然,又起了戏谑之意,一下子含住她的耳珠子,雪子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全身软,跌入他怀中。

“有人!”李辅国袍袖一拂,轻轻一带,二人便即隐入树林丛中。

李辅国展颜一笑,摊开手让她看,“喏,你瞧瞧,可不就没事。”

一阵感然,李辅国一把揽住她,有夜莺滴沥一声,她语气中的伤感随之流泻,“为甚麽?这到底是为甚麽?”

“好了!尔等暂且退下吧!让朕细细想想。”肃宗已是一脸倦样。

(旁白)很久,我的生命剧场上似乎只有五郎一人局促地开幕闭幕着,我依旧乐此不疲,每日有着与马儿一样狂放的心情,因为我只愿五郎欢心,它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只是它开始变得如迷宫一般含义深刻。

果真,翌日极目之夜,二人便换了一身轻便常服,再带上府中三二好手作寻常小厮装扮,李辅国手中则持一柄白玉似的烙梅扇子,一行人若寻常官家公子仕童般便出了门。

稍稍慌了神,一个不留意,果子滚落遍地,碧纱灯笼映下,辗碎的斑驳影子倒散在晓扇处,点缀了这个清泠月夜。

有轻轻搁置东西的声音,半晌无人应答。雪子自不作意,兀自闭着眼睛。

“不论是男是女,我只祈愿他能寻个一心人,找个宁静的地方,安度此生就好,万勿再涉足红尘。”她的神色微微哀婉道。

如同坠在惊喜与茫然的云端,他原不奢想她会蓦然诉出心中所思,半晌的凝伫,他欣然却又微带责意道:“我的岁数并不比你大许多,这个可不贴切。”

李辅国直起身子,抬头道:“谢皇上。”

雪子的身子微微一动,道:“我也要去麽?”

谁知李辅国又一把拉住她让她躺入怀中,舒展笑容道:“别走,再陪我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