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恻然,举眸现出不解之意。

“一群饭桶!给我拖出去杖打三十!”李辅国双目含星,冷然望着座下一大群匍匐在地、战兢不已的人。

翻了个身子侧躺着,右眸的泪水顿时顺着左脸颊滑落下去,冰凉冰凉,泣不成声的沉痛。

“你真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麽?”司马青山忽然反问道。

“没事!”李辅国放开雪子,怒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他忽地一把截住她的手,“跟我走!”她唬了一跳,想用力抽手而出,他的手腕却如铁腕纹丝不动。她又气又急,道:“大师兄,你先放开我,有事慢慢说。”

许久未见任何响动,便又沿着竹林深处走去,心下已有答案,缓声问道:“是大师兄麽?”

听到他们提及自己,雪子不自禁回眸,恰对上李辅国那双深幽不见底的明眸,二人目光交汇,说不尽的百转柔情。他由后拦腰环住她,又静静地观望着数丈外的声响。

到了夏初,正是往日衡山上莲花绽放得正娇艳的季节,一行人终到达衡山。雪子不愿再见故人,故而便将衡山山下一处客栈全包下。待得夜残更深时,李辅国雪子二人便沿着会仙桥,直趋上到莲花峰。

侍卫统领蓝刚早听得李辅国一声令下,挥剑便向那名小姑娘斩去。雪子不忍观睹,一头蜷缩在李辅国怀中,隐约听到李辅国对蓝刚说:“把她的面皮撕掉。”复又抬头。

“不!”李辅国轻柔拭去她的泪水,又道,“你没错,没有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她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又听到他说,“相爱本无错。”

肃宗一惊,沉吟道:“不会的,我相信李泌,他绝不会造反!”

他的目光有一瞬的入神,灼热的气息覆落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只听得耳畔处隐隐几字“爱煞了……”,再闻不得任何声响。

他又恢复到往时的萧疏之态,此时探下身,目光迷离得令人不由欲沉醉而落。雪子微一思虑,眼波流转,双手便环住他颈,曼声道:“五郎,我听闻这长安城有一同名教坊,歌舞俱佳,其名甚是远扬,我倒是很愿一睹盛姿呢!”

雪子恒敛了笑,含娇道:“甜食也这般多,实是暴殄了天物!”

宛若轻烟似的愁絮,却轻轻地浸透于心底,雕镂着,漫漶着。她这番为了五郎而弃众亲不顾,不能说是不忧不愁的,只是情之一物,人何以堪?既是随了他,便得将前尘放下不得再有丝毫的悔恨。

雪子睨了他一眼,笑嗔道:“你把我弄疼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哪能那么快呢。你且说说,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不信,咯吱了她下,“还骗人。”她抵不过,讨饶着,“五郎……”

张贵妃还待说些什么,李辅国却抢过话头道:“娘娘天资灵秀,光艳逼人,又岂是贱内可比拟的?”

麟德殿里立刻传出一道幽沉的声音,“快快宣入。”

庭院中花开无数,尤其是杨花,繁闹地经风一吹,拂了满地,片片飞花,著满倦红。

他睁开眼睛,道:“我不饿,你呢?”

雪子又抬问道:“不知日后该如何称呼你?”

注释:(1)出自唐——崔道融。原文为“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旁白)至此,“苏缘儿”这个名字便随着我的碧玉年华埋葬于黄沙卷地里,淌逝于汨汨长流中。伴之而来的“雪子”却将是我此生莫大幸福与伤痛的根源和见证。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实是很好很好的语句。

(旁白)幽怨和心痛是跌落在昨日的珠链,我少女时代的尽头便随着母亲的离去而划上了一道并不完美的句号。这样的尽头,想来便是我日后生命的另一种开始罢,这样仓促而慌乱的开始让我应接不暇了,甚至,它要摧毁了我。

我默默凝视着自己青春时代的依恋正一步步丧失着体温,我十七年快乐的风华时代亦随着她高贵而亮丽的灵魂一起飞上了天堂。

那小厮却仍旧木讷地呆立一旁,允儿一气,伸脚便往他小腿肚上狠狠踹了一下,大声骂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雪子忙冲那小厮使了个眼色,瞧着那人无辜地退出去,允儿又敞声大笑起来,雪子亦只是在一旁微笑看着她,直至她泄完所有的心绪。

注释:1出自唐,李白的《乐府•长相思二》,之上阙。描写了秋虫啼号,秋霜清寒,孤灯不明,长天冥冥,绿水滔滔,渲染了凄清的气氛,突出了相思之苦。结句短促,给你以执着之感,虽悲恸,却无萎靡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