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一把截住她的手,“跟我走!”她唬了一跳,想用力抽手而出,他的手腕却如铁腕纹丝不动。她又气又急,道:“大师兄,你先放开我,有事慢慢说。”

一阵失落感忽而涌上心头,雪子回望去,只觉此后再难见母亲一面,不由紧紧握住他的手,道:“五郎,我想多陪母亲一会……”

听到他们提及自己,雪子不自禁回眸,恰对上李辅国那双深幽不见底的明眸,二人目光交汇,说不尽的百转柔情。他由后拦腰环住她,又静静地观望着数丈外的声响。

偶尔有风漫卷起轻薄如绡的丝帘,带有残烟混青荇的气息,和着“滴咧咧”的簪上珠络摇晃声,是不适时的落索之春。

侍卫统领蓝刚早听得李辅国一声令下,挥剑便向那名小姑娘斩去。雪子不忍观睹,一头蜷缩在李辅国怀中,隐约听到李辅国对蓝刚说:“把她的面皮撕掉。”复又抬头。

“五郎,五郎……”雪子一骇,死死攀住前方石缝上的一根青荇。

肃宗一惊,沉吟道:“不会的,我相信李泌,他绝不会造反!”

琵琶声漫漫奏响,殿中那嵌金刻花的银熏炉袅袅地挥散出渺渺烟雾,丝丝缕缕,若有若无,氤氲着云离迷离的情调。琴随风流,飘飘然竟有一位身罩绛紫云纱,身姿曼妙的初妍女子自后庭盈盈翩跹而出,但见她一头青丝雾鬓高堆若云,一方蝉翼似的面纱虽遮住了颦容,却仍抵不住隽秀之颜,且隐隐透着一股婉约宁秀之美。长长的睫毛下,双瞳似如琉璃剔玉一般,含露欲滴。

他又恢复到往时的萧疏之态,此时探下身,目光迷离得令人不由欲沉醉而落。雪子微一思虑,眼波流转,双手便环住他颈,曼声道:“五郎,我听闻这长安城有一同名教坊,歌舞俱佳,其名甚是远扬,我倒是很愿一睹盛姿呢!”

“这般功夫在武林只能勉强跻身于一流,若遇到真正的强手,也是不济的。”他轻轻叹了口气,惆怅道。

宛若轻烟似的愁絮,却轻轻地浸透于心底,雕镂着,漫漶着。她这番为了五郎而弃众亲不顾,不能说是不忧不愁的,只是情之一物,人何以堪?既是随了他,便得将前尘放下不得再有丝毫的悔恨。

她微一沉吟,方道:“只是,雪子有一日也会变老的。那一日,你可还会这样般喜欢我?”

他不信,咯吱了她下,“还骗人。”她抵不过,讨饶着,“五郎……”

雪子忙抬眼望着他,但见他身穿一件明黄金缎团龙的袍子,笑容和蔼,却微现龙钟之态。点了点头笑答,“多谢皇上关心,臣妇在这一切都好。”

麟德殿里立刻传出一道幽沉的声音,“快快宣入。”

李辅国凝目悄然,微微探身道:“安公公可知皇上是何意思?”说完,向身旁的下人微微示意了一下,不过须臾,就已呈了十锭黄金。李辅国轻轻推过去,又道,“小小心意,不成敬礼。”

他睁开眼睛,道:“我不饿,你呢?”

“五郎,我……”她的话音未落,双唇顿觉一阵清凉,恍若衔落花瓣般轻柔无声,而她那隐秘已久的情愫也顿滋生在暗绿的水中,流淌于那浑圆的叶子上。

雪子又抬问道:“不知日后该如何称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