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好不害臊。”雪子轻轻推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子道,“谁说喜欢你来着。”

雪子心内暖暖的,目光低垂,落在他那流光溢彩的衣袂上。

这是一个异常皓朗的日子——没有一丝云彩的漫海,像一张纯蓝帕子,天海中逗留着一些细碎而洁白的浮朵,似是绣在锦帕上的暗纹。微风拂拂,轻柳娇曳,柳树舒展开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万物似乎全然复苏起,无不绽放着迷人的微笑,空中的鸟儿,水面上方的蜻蜓,全都如鸳鸯互戏般,尽跃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

他轻扣起她下巴,如太息般的瞳仁紧凝着她,眸光专注而又清冽,如太湖池畔碧绿的静水般。

“雪子……”他洞穿了她的哀伤,一把揽住她,轻道:“可以的。”

“五郎……”她轻轻唤着他,“我只盼我们能找寻一处幽谷,深居万谷千林,再不愿涉足这滚滚尘世。”

李辅国拣起她一缕丝,背稍稍靠着栏杆,笑答:“就当是吧。”

“缘儿,你让开,让我就此取了他性命,为你大师兄报仇!”苏昊逸心急遣了苏缘儿去。

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赞礼生朗声喝道:“一拜天地!”

苏缘儿慌忙下跪,敛容道:“您不要动怒,女儿说的却是实情,求父亲成全。”

苏缘儿一听,大是触动,动容道:“爹……女儿知道,知道您的心意。”

伴随着无限的哀殇与心寒,春季姹紫嫣红的繁花亦不适时地乱哄哄地挤着开,郁郁的心季终难容这番绮艳的景致。繁花盛放,不过昙花一现,再氤氲的景致也不过滋延人的百般伤悲罢了。

风乍起,白绡上点点血迹,如凝了点点红蕊。微风拂起她白色的衫子,像纷飞在花间的长缎,含笑若仙子,闭目长辞了。

夜阑更深,宝鸭壶里一滴更漏声“嘀嗒”响破天际,苏缘儿若有所思,欲问母亲父亲为何这么晚还未回来,正抬眼之际,却见母亲双眸正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微带惊异,一瞬间容色又恢复到平时的明净。苏缘儿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父亲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处,不由地一阵愕然,忙道:“爹,您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苏缘儿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他的身姿似乎比比松风鹤梦还要长,白绒绒的雪花轻声漾过,苏缘儿心中一触,不由低声唤道:“五郎……”

房里头文茵又轻轻道:“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二十年来,你对我和缘儿,实是很好很好的。只是缘之一事,原不能强求。只盼得,只盼得,来生我能做你真正的妻子,以报答此生的恩情。”

他见她这般,幽幽叹了一声,扳过她的身子,眸光明亮,“如此这般,明日便不会有人指着尸体来责问你们衡山的不是了。”

群雄齐声叫了起来:“好!好!”整个衡山顿时弥漫在一片繁华盛景中,和着渺渺梵音,依稀有桂子花香遍洒山峰,暗香悠悠浮动着。

他在朗声到出第二字“好”时,苏缘儿已然旋身迅快折过一枝柳枝,风吹仙袂飘飘举,姿态横生,疾刺而来。林文若却是不慌不忙,依旧敛着笑容,动作温柔如他,轻轻飞腾起来,一转眼已在她后头。苏缘儿双眉一皱,信手抛出一方若云似雾的云绸,在夜空中如琉璃般滑动,双足亦如仙子般驾云凌波,那云绸仿佛自己会抛动般,若利剑,若刀刃,若寒星,凛凛生威。见此,他忙“蹬蹬蹬”踏上旁出枝干,苏缘儿隐隐觉得鬓上微动,顺手回转身来,柳枝直指向他的喉处。

林剑钧一听,更是连声长笑,洞若峰顶,震得众人双耳直欲破裂明眼人一瞧便知其内功已是醇厚之极。苏昊逸却恍若未闻,只淡淡一笑,拂袖引着一方人进内。

司马青山尴尬一笑,道:“呵,是啊。”

苏缘儿用力点头,道:“我信你!”这才指着湖心道,“你瞧,这里真的好美。”

李辅国爱恋地抚着苏缘儿的头,道:“傻瓜,我愿意的,谈什么‘谢’字。走吧!”说完牵着那匹汗血宝马,扶她上马背道,“你骑这匹,它跑得快,你不会累。”

(2)出自《古诗十九》。意为“人生一世,变化多端,就如被狂风时时卷起的尘土一般无常,谁能知日后将会遇到什么磨难呢?”

雨越下越大,李辅国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声道:“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