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就扎了车子,将她拉到一个广告牌下面,压低了声音说:“傻妮子,正说你聪明哩,咋净做那傻事儿哩?”

他放开她,坐在沙上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才一字一句地说:“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么?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们搞艺术的人中间那点花花事我还不够理解么?人已经走了,你这又是何苦?难道咱们活得还不够累么?”

没过几个回合,这一个就学会了本地枚,两人就仨仨俩俩地开始了。

那一位笑了,说:“既是店名叫红梦楼,菜就该按着大观园的特色上,没听说金陵十二钗里的史湘云,有一回正吃鸭头,轮到她作诗,就作了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哪讨桂花油一诗?”说得小姐一脸的痴呆。

“当然。”

丈夫说:“我对过日子从来没有奢望,只要大人孩子平平安安不出事,就是福啦!来,喝!”

这人出现得那么突然,叫她像站在一片空中,落叶一般无着无落地往下坠,身后身前顿时就没了世界。飘飘的几步之后,好容易才镇定了自己,她下意识地低头瞅一眼自己身上家常的藕荷色毛线衣,朝那人走去。

他坐下,将一本书递给她,说:“还你。”

“我?”他说:“也算结过。”

她只好坐下了。

她一抬头,见是一个足一米八多高,穿一件银白滑雪服的男人,骑着一辆小的近似于儿童车的小单车,两只脚支在地上,头很大,头形却扁平,像个大头鱼。她这会儿虽然竭尽全力累得脸都红了,看到他那副样子还是不由地想笑,习惯地就说了一句:“不用,谢谢。”

丈夫听了这话很不受用,就垂头不语。

朵红见他不语,也知自己有些过份,就想缓和了,可一时间又不知说些什么,就说前边那阿姨,她说她家那老叔,画了一辈子的画,到头来连个画展都办不成,单位里这几天也是乱糟糟。

谁知听了她这话,丈夫莫名其妙地就火了:“你别一天到晚净瞎操心别人了好不好?我只求咱们自己好好过日子。”

她本是满心愧疚,想合好的,被丈夫这冷不丁的一抢白,就也有些恼怒,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只呆呆地看着他。

丈夫也不理她,只管自己往嘴里扒饭。

她看了他一会儿不甘心,由不得说:“看来,咱俩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谁知这句话更了不得,丈夫就将手中碗朝下一墩,说:“好,咱俩无话可说,就是没有共同语言,好了吧?你不就是想说这话吗?你以为你自己多了不起?外面现在对你议论还少吗?也该接受点教训了!”

“董林!”她高声叫着他,脸色一时间煞白煞白。

丈夫见她那样,就止了话,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含着泪,很伤心地说:“我本以为,回到家里,我们好好谈谈,也许会和好的,我告诉你,我原先是爱过你的,就为了这个,我今天才回来。我回来,本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看看我们这个家还能不能维持得下去,看看我还能不能继续爱你……可是,你一说话就指责我,按你刚才说的,我到底有什么错?接受什么教训?”说完止不住大哭起来,两手捂着脸像个孩子。

丈夫站起身,拿了毛巾递过来,道歉说:“是我不好了,又让你……”

她拿过丈夫递来的毛巾,捂在脸上,哭着说:“好了,你别道歉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心里话,算是你倒霉,找了我这样一个老婆,这样看来,咱们真不如分手了,也让你有个安宁日子。”

丈夫就说:“我求你了,千万不要说这个话!”

“不,你既然嫌我,我们就该分手才对。”

丈夫十分着急:“你看,我就说了一句气话,好了好了,你要恼了,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说分手的话。”

她就再也不说话。

那以后的许多天,她心里一直不好受,丈夫的那些话像磨盘一样,压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