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些1998的食物都开始渐渐地变质和臭,真正地变成了比泥巴还要不值钱的东西。这使得政良和尹朔文每次想吃东西的时候都必须自己跑去抓活的。

所以后来尹朔文几乎每天都会强迫政良相信,生活是美好的,老天待他们是很厚爱的。因为厚爱他们,所以给予他们许多的困难。

尹朔文说,对于那些个人的理想她早就已经不抱希望。她现在只想恢复真实的1998,然后搞清楚她姐姐的疯病到底是真是假。

政良怪她不讲道理,他说:“或许我去了那里可以查出尹奕奕的去向?”

第二,尹朔文又是怎么会想起1998的?

“我全部想起来了。”尹朔文说。

时政良终于找到了接近他母亲的机会,那就是满手黑毛和工人们斤斤计较的时候。他悄悄地潜伏到了母亲的身边,用尽量小的声音呼唤着他那满眼空洞的母亲。母亲听见他的呼唤声,回过头,当她空洞的瞳孔看见时政良的时候,竟害怕地惊声尖叫起来……

服务生把针头和橡皮管放在一个经过严格消毒的小塑料兜里,用镶着金丝边的玻璃盘子端上餐桌来。那餐厅是法式风格的装修,餐桌靠在落地玻璃窗的旁边,可以看见窗外的草地和湖泊。

所以他反复地徘徊在两个世界当中,想着到底1998虚幻程度更多一点,还是2o8o虚幻的程度更多一点,或者2o8o是实质性的虚幻,1998则是虚幻性的实质?……

卫晓静把政良送回了病房区,途中他们曾经过医院的储血库房,政良看见血库房的一侧有一些窗子,上面写着缴血处。几个穿着病人衣服的人脸色煞白,他们有气无力地拖着两条打颤软的腿,一步一步地走到这些窗口前,缓慢地挽起袖子,把那些拖着长长皮管的针头插入自己的静脉,然后他们的血就沿着皮管留入医院的那个大采血箱。

年轻医生笑嘻嘻地瞥了一眼政良道:“怎么会没有呢?”然后她打开墙壁上的一块瓷砖,瓷砖的里面是一个类似于小壁橱的地方,壁橱的正前方有一长排的水龙头,只见她从壁橱底下拿了两只大缸碗(1998里吃日式拉面常用的那种),把其中一只递给了政良,并让政良把碗放在任意一个水龙头的下面,然后她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一串稠稠的红色液体哗哗地流入碗里……

他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下,那只男人慈祥的大手噌地一下就串到了他的额头上。随即政良只看见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从焦虑变成了惶恐,又由于惶恐导致了自言自语。一下担心政良饿坏了肚子,一下又说政良烧坏了脑子。甚至犹豫要不要把政良送一下神经科。

因为这个,政良又开始奇怪,似乎2o8o的东西他总也只能看到个一半。而且有些东西是他能够看清楚的,就好象他能够看清楚那些地下杂志上的模特有多么丑陋,(虽然齐瑞认为她们很好看。)而有些东西却是他怎么都看不清楚的,就好象眼前的这个哲学老师,无论他使多大的劲,把眼睛瞪得多么圆,他都不能看清楚她外壳里面的真实面貌。

尹朔文愣了愣,又麻木地对政良道了声:谢谢。

齐瑞一脸的不明白,但他很快生起气来。他觉得政良是为了否认自己的神经毛病故意编出这些话来唬他的。齐瑞气愤地说,他原本追问政良有关他是否得了神经毛病的问题,是为了表示对同学好友的关心,而政良却视他的友谊若粪土,还编出那些骗小孩子的话来贬低他的智商!

政良快要崩溃了,这一切要不是一个噩梦那还会是什么。死去的父亲突然给自己寄来了信,活着的母亲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搞在一起,甚至连自己儿子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这一切不是都太奇怪了吗,时政良不死心,他一定要把事情搞搞清楚。

政良没再答他,径直走到讲台前,把那张空白的哲学试卷交给了老师,然后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