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神州,神术绝学层出不绝,那些震天憾地之神功皆是各领风骚,称霸一时,成为人们心目中向往之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门派之别,家族之规,这些武林的瑰宝渐渐的成了少数人的专有,渐渐的再往后面,为了争夺这些不出世的秘籍神功,那些所谓的武林中人更是大大出手,以命相博,久而久之,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在这些争夺中反而竟越来越少,趋于没落了,那些练武之人自是再也无法达到古人登峰造极的地步,世间的武功也是变得平庸不济,毫无新意,这不能不说是一天大的憾事;但所谓事无绝对,正可说水无常态,世无常理,幸运的是,冥冥之中在山林之中仍是流传下来了一些东西,一些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

山东马家,一个隐居于世的武术世家,传至民国已是渐渐被世人淡忘,几经战乱,迁居于山东济宁,家主马天成与世无争,闲庭度日,终日居于那马家大院,从不过问杂事;话说在他三十而立之年时,其夫人为其生下一子后不幸而亡,马天成为此悲痛欲绝,从此更是不离马家大院一步,马天成先前曾收四养子分别排名为阿大阿二阿三阿四,故称婴儿为阿五,正名马永贞;阿五三岁时山东大闹瘟疫,马家四子也未能幸免,阿二阿三均不幸惹病离去,马天成因此再次受到重击,平时竟是连话也不再多说一句,可以说厌世到了极点。

马天成平日无其他爱好,将三子视为全部,一身武艺倾囊相授,只是阿大阿四皆不是练武奇才,两人之中阿大又胖又笨,阿四虽有一丝灵气,却也是不能领悟马天成的真传,武功虽然了得却无法达到登峰造极,上天下地的程度,相比之下阿五虽然年小却经常得到马天成夸奖,小小年纪竟是能将各路拳法舞的虎虎生风,滴水不漏,就连马天成也是不时感慨,自己这个年龄是否能有自己儿子一半的出色;直说平淡的日子总是过的奇快,转眼之间阿大阿四皆已成人,阿五也已是十岁了,这一年,时间定格在了公元1918年。

这一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迟,已快六月的天气却还是冷风阵阵,寒气逼人,枯干的树枝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劲风吹过着让人厌烦的“呜呜”声,只让人想钻进被窝里再也不出来,从山头望去,世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死气一片,毫无生机,再看济宁城里,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破乱,只是今日街头的难民又比昨天多了许多,扰人心神的哭喊声又大了许多而已。

破败的大街上阿五衣着整齐又漂亮,站在路人中间显得格外的明目,只见阿五慢慢啃着手上拿的一块干饼,不解的看着憔悴的难民,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穿的破破烂烂,为什么会不停的低声哭泣,而这一切为什么又让自己心里不曾有的难过,他不明白,一点也是不能明白,他只有十岁而已,又怎能明白世间这一切呢?就在阿五失神之时,一逃难的小男孩趁阿五不注意,一把便夺走了他手中的饼,小男孩一抢到饼便立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还未咀嚼便将嘴中的饼塞进了肚子里,见到有饼吃,男孩旁边的几个小孩也冲了上来,奋力的夺了起来,一时间街上变得又吵又闹,混乱不堪,阿五被当前情景吓的不知所措,站在男孩们的旁边不知该如何是好,环视四周,远方不知从何处飘来遮天盖日的黑烟,浓烟弥漫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逃难民众充满了街头,众人步伐蹒跚,双眼迷离,再加上破烂的衣衫,动作竟像屈死的冤鬼一样又慢又恐怖,阿五心里猛地一震,呼吸顿变得急促困难起来,只见一乱遮脸的老妇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慢慢的挪到了阿五的身边,哆哆嗦嗦的伸出枯枝般的手掌哀求着说道:“小少爷,给点吃的吧!”阿五惊魂未定,看着老妇干枯的只剩下骨头的手臂,竟被吓得连喘气也不敢用力,只听老妇又低声的哀求道:“小少爷,您就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一声下去,阿五再也坚持不住,大喊一声“鬼,鬼啊!”,便拖着抖的双腿挤出了人群,闭上眼睛便向家拼命的跑去······

“阿爸,阿爸,街上好多鬼啊!”马家大门里阿五哆哆嗦嗦的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身上的衣服在挤压碰撞和灰尘的作用下被弄的脏乱不堪,再也没了漂亮可言,慌乱的他一路小跑的便进了大堂,两个小脸蛋已是变的通体红,门外凄惨的哭喊声不时传进大堂里,阿五惧怕中一进门便扑进了马天成怀中,双眼再也不敢睁开,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写满了不解,端坐在正堂上的马天成一脸凝重,低头看了一眼阿五,轻轻的将其揽入怀中,长长叹了口气,“唉,德国人不行了,日本人又来了,这哪里象一个国家啊!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哎!”旁边站着的阿四恨的紧紧咬着牙,“师父,日本人敢来我们就和他们拼了,他们就是来再多人也不够我们杀的,”一旁的阿大也是狠狠的点着头,阿大天生爱吃,他的身体也对的起他的嗜好,肥胖的肚腩加上一张胖嘟嘟的大脸看起来无比的呆笨可爱,只听阿大慢腾腾的说道:“师父,阿四说的不错,他们就是来再多的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师父你不用过分担心,”马天成丝毫不理会徒弟们的话语,脸上依然是乌云密布,没有一丝的缓和,“你们懂什么,匹夫如何能救国啊!”

“老爷,宫本先生来了,”门外一年老家仆大步走了进来,老人在马家呆了一辈子了,看着马天成从长大到成名,再到归隐,平时马天成都将他当作父亲般的敬重,因此人人都亲切的称他为福伯,此时一健壮的日本中年武士拉着一个日本小女孩紧随福伯走了进来,他叫宫本雄,已在济宁居住五年,五年前的宫本雄原本是日本第一武术世家宫本家族的不二继承人,一身的剑术更是在日本鲜有敌手,但天生仁慈向善的他却见不得生在日本的腥风血雨,无止杀戮,更是不愿和在日本自认为主流上层的好战人士交往,因此被其父亲剥夺了家族的继承权,失意痛苦中流浪至中国,初到中国时的他偶然结识马天成并结为知己,长期居住与济宁,整日里和马天成谈经论道,研讨武学,抛开俗事的他在这五年里好不开心,好不自在,只是今日里的他步伐匆匆,心神不宁,铁青的脸上没一丝的笑意,丝毫没了往日的那份洒脱,看上去似乎生了什么重要而又严峻的事情。

“天成君,这几日外边乱得很,你过的还可以吧!”宫本雄面色苍白,一进屋便关心的问道,经他一问马天成这才觉这一段竟是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宫本雄已是好多天没来了,马天成勉强的笑了笑,“国家变成这个样子我又怎么能好过呢?苦中作乐罢了,只是宫本兄脸色也是苍白的很啊!难道宫本兄也碰到难事了?”马天成见好友来访,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来向天成兄告别的,”宫本雄淡淡说道,无奈和痛苦早已写在了脸上,马天成一惊诧,刚刚愉悦的心情霎时便没了踪影,马天成不解的急切印证道:“你要走?”宫本雄脸色严峻,略是一怔便又淡淡的回道:“三天前收到电报,一个月前家父和人比武被打成重伤,调养至今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宫本家中的人现在都在争夺家族的继承权,家父怕家族内讧,招我急回,我······不得不回日本了。”

宫本带的小女孩看起来有七八岁大小,比阿五低了半个头,清秀的瓜子小脸配上一双迷人的小凤眼甚是招人喜爱,只见她不停的摇着宫本雄的左腿,眼睛直直的看着阿五,宫本低头一看顿明白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意思,“惠子,跟阿五到后面去玩,也和阿五作个别吧!”小女孩嘟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跑过去拉着阿五便向后花园跑去,在这里小女孩唯一的乐趣就是身边有一个可以玩耍的阿五了,除此以外,异国的陌生和冷漠让她孤独万分,倍感痛苦,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日本人,更是得不到儿时应有的童趣,在周围小孩的排斥下,阿五在她的心中更是有特殊的位置。

“宫本兄真的要回日本去吗?”马天成呵退了阿大阿四问道,宫本雄慢慢坐在马天成左侧身旁,大声叹气回道:”是的,这次我不得不回去了,这五年来我过很开心,得到了人生应有的生活和乐趣,我会想念这里的,谢谢天成君的款待和照顾,”马天成听言只能无奈的僵笑一声,“你我之间没有谢这个字,”宫本雄一顿又接着说道:“只是临走之前放心不下,还要告诉天成君一些事情,以好让天成君有所准备。”

后花园里两个孩童手牵着手静静的看着对方,分离对他们任意一个都是残忍的,无法接受的;“五哥哥,我要走了,父亲说我们要回很远很远的故乡,你会想惠子吗?”小女孩依依不舍,痴痴的问道,阿五呆呆地看着小女孩,以往的美好回忆全浮现在了眼前,“惠子,你真的要走吗,你还回来吗?”“我不知道,父亲说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五哥哥,你会想惠子吗?”“会的,我会天天想惠子的,天天想,”“那五哥哥长大去日本娶惠子好吗?惠子在日本等五哥哥,”“嗯,”阿五重重的点了点头,痴痴的望着小女孩,幼小的人儿不懂得娶亲是什么,只知道那是很美很美的东西,惠子开心的笑了起来,踮起脚尖轻轻的在阿五额头亲了一下,“父亲说这是送给新郎的,他能保佑我的新郎一生平安,我把它送给五哥哥,我要五哥哥天天戴着它,”说话间惠子已将胸前戴的白玉观音像摘了下来,送到了阿五手中,只见这块白玉通体透明,完美无瑕,隐隐还着淡淡的香气,观音像更是刻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和真的观音一般的无比慈祥,阿五看着惠子取下了其胸前的白玉观音像,只觉也得回送一点东西,便将胸前戴的金佛项链摘了下来,只见这尊金佛做工也甚是讲究,正面的佛像凹凸有致,五官俱全,而背面却是和一面镜子一样光滑又平稳,阿五将那金佛静静的戴到了惠子胸前,认真的说道:“父亲说这是送给新娘的,是印证身份的证物,我也将它送给惠子,”小女孩摸着胸前的金佛,心里更是高兴,“五哥哥要说话算数,一定要去日本找惠子啊。”

“天成君,皇军已经占领青岛了,”大厅里宫本面无表情的说道,马天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国家如此,怎能不被欺负啊!”宫本雄亦是凝重,“我得到消息是,皇军要的不仅仅是青岛,而是全山东,而且······我还得到消息,日本第一高手藤田刚也会随军参战,家父就是被他打败的,我曾经跟你说过,藤田刚是日本皇亲,也是日本人心中的战神,为了讨好他,日本各大家族都已派人随军观战,天成君最好还是避避吧!”“全山东?藤田刚?”马天成不由的苦笑了起来,宫本雄此时也甚是尴尬痛苦,“天成君,日本已经变了,终有一天会向中国全面宣战的,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现在的日本恨不得占领全世界,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我熟悉的日本早已看不见了,就连美丽的樱花都已经快变成红色的了,到处都是杀戮,杀戮,无休无止的杀戮······哎,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中国的灾难还是日本的灾难,我想天成君还是避避吧,”马天成笑着摇了摇头,“济宁是一个小地方,想必你们日本的军队也不会在此兴师动众,更何况我在此居住也快十年了,让我离开这里还真是舍不得,”宫本雄见马天成不愿离去只好说道:“天成君,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希望在有生之年我们还可把酒言欢,笑谈天下,我想终有一天这世界会恢复平静的,”马天成惨淡一笑,“但愿如此吧,”夕阳下宫本雄恋恋的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马天成见其要走更是不舍,“我送你,”“不必了,惠子,我们走了,”后院的小女孩听见喊声,忙大声答应道:“来了,”“五哥哥,你一定要去找惠子啊,”“嗯,”阿五看着宫本惠子又重重的点了点头,手拉手将她送出了后院。

残阳下宫本雄带着女孩慢慢的走出马家大门,长长的背影使这个世界更加显得孤单凄凉,小女孩三步一回,心里极是不忍离开,只是终拗不过父亲那强健有力的胳膊,故乡对她来说是遥远的,陌生的,更多的是在父亲的话里而已,而这里却是真的,熟悉的,也许对她来说这里已经足够了······

凄厉的冷风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将地上的灰尘吹的乱飞,慢慢的遮住了远去人儿的背影,萧条肃杀的大街上望不到边的数以千计的难民组成了一片落败而又哀凉的地狱景象,在这地狱的一角,阿五紧跟着两父女跑出了大门,看着二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道,阿五渐渐放缓了脚步,伤心中从眼角流出了一颗滚烫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