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平凡的出现开始想起,一直想到了朱平凡和她在海边放风筝的情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抱着我沉默好吗?”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她想起了十六岁的生日,与朱平凡拥抱时的那种心跳。她靠在长椅上,眯缝着眼睛。她感到地面失去了平衡,一种原始的遥远的冲动被来自体内的热浪撞击得失去了自控,整个人似乎在漂流中悬浮起来。这种感觉好极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男人应该或者想要干什么。

“你这龟孙活腻了?”

此情此景,她终于读懂了这两句诗的深刻含义。她甚至觉得,每一扇窗口都是城市的伤疤,都有疼痛在流淌。

急聚的水声渐渐稀疏了。颜如玉披着一件粉红色的浴巾轻轻地靠在门楣上,身子稍微有些倾斜。这种稍微倾斜的立体轮廓使得整个房间变得倾斜了,那是真实的肉质和弹性放射出来的一种熟透了的气息。

走进浴室后,颜如玉并没有往欲缸里放水。她伸手从墙上取下飞雕浴霸的蓬头,轻轻地扳了扳开关。她先用手接了点水抹在r房、小腹及大腿上,接着又把蓬头插回墙上,彻底扳动开关。水“涮”地从头顶喷洒下来,她的胴体顿时裹上了一层雨雾。

经过多年的风风雨雨,颜如玉已经变得十分成熟稳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拥有自己的事业。她满怀自信地操纵着两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一个是黑社会老大,她的丈夫黄河水;一个是商业界老大,她的洋情人非里。

颜如玉没有读过贾平凹的《油月亮》,一时无法想象这三个字在现代人脑子里所延伸着的含义,等她回过神来追到门口时,如豆已跑得没有影子了。只有半轮月儿在城市的屋顶上昏昏欲睡,星儿像一群孩子在夜色中恶作剧似地眨巴着眼睛。

如豆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的时候,母亲颜如玉和新认的干女儿温馨正端坐在靠窗的沙上有说有笑地闲聊。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一种失宠的感觉。这是一间豪华的落地式玻璃客厅,海尔空调,清新而温暖,辉煌壁灯,柔和而明亮。

“哎,又是两个白吃!”吴所为怔怔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暗暗地叹息。

“对,红颜知己精品店。”

“为什么?”

对呀,刚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要是碰上个坏蛋该怎么办?想到刚才一个人护花的情景,在那样的环境里,自己何尝不是一朵脆弱的花,而且随时都可能被人摘掉。想到这些,温琴的汗毛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会在这儿呢?”如豆突然慢下脚步,回头望着温琴问。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

如豆似乎有点冷。她一会儿倾向温馨问:“阿馨,你男朋友今天怎么没来?”一会儿又倾向朱平凡说:“平凡,有叶子姐的消息吗?”

“怕什么。钱脸都不洗,你还不是捏得像命根子似的。”

大家都在温馨的奔跑中停止了活动,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她奔跑的身上。奔跑中的少女的确很美,美得让男人的心不约而同地跟着狂奔,气喘吁吁却永不知疲倦。瘦猴吉旦更是欢喜得像个孩子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伸出油腻的手说:“猴哥帮你拿——啊!”“拿”字还没说完,“啊”字就出来了。

“温琴。”女孩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微笑说,“温暖的温,钢琴的琴,大姐,你呢?”

也许是因为我不够温柔

卖主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脸上那道深长的伤疤仍掩不住她那天生的丽质。她的身材最大限度地夸张了一种曲线,有一种摇滚的动感。她穿的是带着细碎花朵的竖领的衣裳,是镶了边的那种。仿佛她是一件遗落街头的艺术品,只要谁一碰,她就碎了一般。这是一种极妙的感觉,朱平凡在以前从未有过,就像现代的女人一样,它不仅能过生活,度岁月,而且是能激灵感,引人幻想的。现代的爱情就是这样,充满艺术气质的,需要一种情致和境界的。

颜如玉又来到客厅,杨钰莹那甜得腻的《爱你一万年》还在回放键的控制下流动着。黄河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斜靠在沙上,破风箱似地打着鼾。侧面看过去,他那高耸的鼻梁和眉峰额角处有着挺深的皱纹,在他交错着迭放在肚脐处的左手的中指上,圈着一枚椭圆的钻戒。那枚小小的钻石,无色透明,净度极高,质地坚硬,代表着纯洁和坚贞,可谓人间极品。这枚“爱情信物”立即吸引住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