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叫心有灵犀吧。”如豆不笑了,眼睛却跟踪着朱平凡游移不定的眼睛。

“十六岁是花季,十七岁是雨季。”朱平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今晚的月亮真圆,圆得所有的梦都好像是真的。”

如果不是碰到吴所为和如豆,朱平凡简直不敢相信这片土地上,人与人之间还有一种叫友情的东西。用他自己的话说,吴所为是他的左肩,如豆是他的右臂,而叶子才是他未来的妻子,他要对她负责的。在公司里,同事们都在为将来的房子和车子而埋头苦干。这里很公平,优胜劣汰和多劳多得也一样的普遍。

“好呀,我们边走边聊。”如豆抬头看了看天边落日,“要不,我今年十七岁的第一轮月亮就要没了。”

“阿琴,你好!”朱平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却不知如何往下说。

“平凡哥,是去看望你那帮哥们吧。”温琴边从扣在掌心的绣花荷叶包里取出五元钱递给他边说。

“谢谢你,阿琴。”朱平凡接过钱顺手塞到了钱箱里,车子马上开动了,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奔目的地。

朱平凡抓住车栏,站稳,又说:“就你一个人呀,你姐呢,你们不是在同一个厂里上班吗?”

温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打了个呵欠说:“那个男人caLL她赏月去了,要我先回去。”朱平凡当然知道她指的那个男人是谁,因为朱平凡离开出租屋之前,吴所为又给他的“美人窟”介绍了两个新成员:一个是江西的吉旦,人称“瘦猴”;另一个是山东的李志,人称“胖猪”。他们都是工地上的酒肉兄弟。

“阿琴,你们厂里月饼吗?”朱平凡移开话题关心地问。

“,每人一个。”温琴幼稚的笑容有些疲惫,“不过,不加班的人没有哩。”

“为什么?”朱平凡略感意外。

“因为他们没有配合公司赶货呗。”温琴打了个喷嚏,精神好多了。

“阿琴,谢谢你。”朱平凡的话题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没啥。”温琴甜甜一笑,“要谢,你就谢那五元钱吧。”

“这个……”朱平凡愣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却没了下文。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看朱平凡一脸尴尬的表情,温琴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

“为啥?”朱平凡忍不住问,带着十足的家乡口音。

“因为俺那五元钱是从毛坑里捡来的啦!”温琴后面那个类似广东人的“尾声”逗得全车的人都笑了。

朱平凡没有笑,他知道这个“小精灵”是在拐着弯儿骂人。她是在骂谁呢?只有鬼才知道。

从终点站到那片出租区有一条捷径。就在车站往回走的五十米处,有一条斜穿柏油马路的地下人工通道,出口是一片宽阔而杂乱无章的荒草地,比崔颢“芳草凄凄”的那种诗境差远了,在接近出租区的地带却是一片梯形或者带状的荔枝林,郁郁葱葱的,周围是一些波浪式的黄色小土坡,浑圆而结实,不知挺立在那里风雨了多少年。只要“妃子笑”的季节一过,这里便成了打工一族的孤男寂女们的“天天好心情”的快乐大本营,这里每晚都上演着李湘和何炅所想象不到的黄金节目,甚至“玫瑰之约”和“乡村现”与之比较起来,可观性仍相之去远。深圳这地方时间观念很强,每一分钟都离不开钱,而且连看电视的时间都被工作占有了。这是朱平凡的无奈,也是所有打工仔的无奈,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