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没有一丝风。

这个初夏注定是炎热的,浮躁的,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厌恶。

今年的夏季来得特别早,空气中有潮湿的气息在涌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蔓延。我觉得初夏的天空是一个大苹果,火红火红的,阳光从办公室落地窗射进来在我略带沧桑的脸上抚摸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丝丝的刺痛,我就知道这个夏季快要到来了。

屈指算了算,这个夏季到来之际,我已经离开校园整整十年了,确却的说我已经离开家整整十年了,时光飞逝,而所有的一切快乐和悲伤,感动抑或心痛如一抹柔软的水草,总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飘摇,触及我脆弱的神经,让我夜不能寐。

黑夜里,所有的情绪如碎片一样溶到了纷乱的红尘往事中,所有的欢颜与悲歌,冷漠与热情如同排山倒海之势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起来。

纵然十年光阴如流水一样逝去,可逝去的身影和味道却在我记忆的脑海里盘旋,那段时光已经远去了很久,但却永远定格开始于1998年的那个夏天……

我记得1998年的那个夏天,全国上下都在遭受着百年不遇的洪水,我所在的武汉也毫无例外,在离武汉将近2oo公里我生活的那座小村庄里,有一种叫离别的情愫在我心里悄悄蔓延着。

乡下的夏天特别的热,即便有洪水在作祟,也没有改变她炎热的温度,晚间地面也是热烘烘的,我躺在屋外的凉床上,望着满天的星斗竟然全无睡意,我知道我注定是要离开了,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不是为了闯荡,仅仅是为了生存。

1998年大学毕业的我,由于家里祖宗三代没有一个吃皇粮的亲戚,我的工作也就没有了着落。说来你们也许不会相信,在我们那个穷得满目苍凉的小村庄,抑或说经济萧条的小县城,要找份工作那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那个穷苦的小县城,那个时候找到工作你必须注备以下条件:要么你有当官的亲戚,当时我家三代务农的家史是无论如何和当官沾不上边的;要么你有足够的钱财,当时父母供养我上学已经弄得家徒四壁了,那里有钱财来折腾,再说或许你费九牛二虎之力筹集来的所谓“巨款”还满足不了那些当官的牙缝呢?

我至今总算明白了,我们那里的小县城贫穷是大有原因所在的,除了地域上的先天条件不足之外,贪污成风的后天条件也是她至今无法繁荣的原因所在。

我明了父母供养我读书已经不容易了,我无法忍受他们为了我工作的事情在黑夜里辗转反侧,东拼西凑地给那些当官的人送礼,我决定出去闯荡,虽然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无奈,但为了不想让父母们为我再次操心,我只能孤身一人离开了。

天出奇的热,迷糊中我听到父母在悄悄地说话:

“他爸,难为这孩子了,只怪我们没本事,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要他自己出去生活,你说象咱这样的家庭读书有什么用,当官的亲戚没有,送礼的钱财也没有?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上学了……”

“能怎么样?都这样了,难道我忍心让孩子出去吗?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不出去难道一辈子窝在这里,那咱让他读书不白读了?”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我抑着心里的伤痛,我知道父母也不愿意我离开,但我不离开又能怎么样?

“你看,这孩子,力气也没有,咱家条件也不好,也没有什么补的,个子还是这么小,种田他也不会,你说他不出去能怎么办?或许出去了,兴许会好起来……”父亲又开口了。

“要是出去生病了,被坏人欺负了谁管他!”母亲开始隐隐的哭了起来:“都怪我们没有本事,原来以为供他读书了,能找份工作,不用象我们这样每天在田地里干活,可现在到好,都成什么呢?”

“你哭嚷什么呢?孩子天亮后要走了,你让他好好睡会儿不行吗!”父亲好象有些生气:“算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他日后能理解我们就行了!”

“可我还是不想让他走!”母亲小声说:“我真的舍不得这孩子。”

“不让他出去,我们能怎么办!”父亲说:“上哪儿给他找份工作,我们是有钱还是有势?”

我亲爱的父母,我理解你们,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我当时一直在心里这样跟自己说,我誓我一定好好努力,不管多么苦,也不能让他们再为我担心,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只是他们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