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维并没有理会人们的反应,而是坚持自己的信念。在以后的几次值班中,他把晾晒场周围和西南角水房、厕所及墙根的枯草全部清理了。

姐妹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话题只有一个,就是张蒙蒙让郑兰想办法,把自己调离种子繁育场。郑兰一边劝表妹,一边告诉她自己也是一步步熬过来的。把她分到后勤部已经很不容易,希望表妹理解,答应等过段时间,有了机会再说。

“活到老,学到老嘛。再说学了本领是自己的,别人偷不了去。学会了做饭,也就适应了。对了,钱正进和孙成仙俩人把场子管理的怎么样?”

张蒙蒙一看是赵维,便说:“是赵维呀,你还没休息呀?”

赵维和周顺又照了照,的确什么也没有。

李义一边甩胳膊,一边说她:“你看你,怎么了,浪坏了?”

为了节省开支,钱正进给改雀等人结清工钱后便让她们走了。在以往时候,赵启正还要用她们撒好化肥,这样可以减轻后勤部的劳动量。为此事钱正进没少找他的茬,说后勤部两个女的总是闲着,却把钱让外人挣去,不如后勤部的几个人一起撒化肥,多点奖金。赵启正深知钱正进只是狗掀帘子,耍嘴,其实让他干活时他就故意耍滑。因此,赵启正只是笑笑,并不理他这个茬,所以钱正进背地里经常骂他是败家的混蛋。

“噢,是这样。”林经理说:“去年你们场种的是子一代,而今年这是原种,产量肯定比去年的要高。而且今年的种子普遍涨价,和去年相比,至少差两毛。所以今年的种子一块钱一斤。”

“老赵退休了?”林经理问。

“那你给我二百块钱吧。”孙成仙边说边向钱正进伸手。

赵维很纳闷,为什么钱正进不把毛病指出来让他们修理呀?尽管刚才被钱正进说了一句,可自己还想问问。这时刘来给他递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这个轻微的动作却被钱正进看在眼里,他明白了赵维的意思,心里很不高兴。他说:“赵维,你从我床底下拿一个17-19号的眼镜扳子和一个小尖嘴钳子,快去。”

“嘿,看人家周秀云”,孙成仙对张蒙蒙说,“人家真是牛拉稀屎,摊儿大多了。从她一进场,我就看出这个女的有本事。怎么样,老姐姐没看走眼吧?”

张蒙蒙给了她钱,孙成仙骑自行车出去了。时间不大,在张蒙蒙炒菜时,孙成仙回来了。

秋天秋天多美丽

三个哈哈大笑起来。

“钱场长,我们真的没有亲戚关系。”张蒙蒙再一次肯定。

“那什么时候上班?”

“我不是说帮你浇吗?”

“我不用你帮,你是场长,我哪敢让你帮着浇地呀。”

“那这么说你今天是不打算交电费了?”钱正进的声音明显增高。

何征媳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改她的畦口。这可气坏了钱正进,他嚷道:“我告诉你啊,谁也是一样,不预交钱,就甭想浇地。”

何征媳妇也急了,嚷道:“钱场长,不就七十块钱吗,你至于这样吗?”

“我哪样啊?”钱正进开始瞪眼睛,说:“我哪样啊?家里没钱的都交了,你们家里有钱,连七十块钱都不想交,让你自己说,你这么做对不对?”

“我不是说明天送一趟吗?”

“那你明天要是不来呢?”

“我说话算数。”

“你说话算数,那意思是我说话不算数呗。那好,我说了,谁不预交电费,就不让谁浇地,我这就去拉闸。”说完,钱正进向闸箱走去。

何征的媳妇真的急了,她立即在地边捡起一块砖头,吼道:“钱正进,你要敢拉闸,我就砸死你。何征是你们场的工人,他怕你,可我不怕。”

钱正进其实是想吓唬吓唬她,目的是让她明天把钱送过来,没想到会弄成这个局面,他看着她手里的砖头,知道这个女人个性泼辣,这真要是拍自己一下,虽然何征给自己医治,可毕竟得挨疼不是。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认输。于是,他放慢了脚步,把头一伸,对何征媳妇说:“正好,我不想干了。来,朝这儿拍。你砸死我,我追认成烈士,你变成故意杀人犯。”他一边说,一边往何征媳妇跟前凑。

“你再过来,我真的要拍了。”何征媳妇战战兢兢地说。

听见他们的嚷声,赵维和李平赶紧跑了过来。

何征媳妇边讲情况,边流下了眼泪。

李平说:“这样吧,钱场长,我替她把钱垫上,让她先浇地吧。”

钱正进悻悻的走了。赵维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不知道钱正进为什么这么不近人情,更不知道这样的领导会把场子治理成什么样。看着钱正进的背影,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和李平回去浇地了。

预收了包地工人一千七百五十元的浇地费,后勤部才勉强了十一月份的工资。上个月是秋收时节,月初又赶上中秋,每人支了一百元的补助,就连刚上班的赵维和张蒙蒙都拿到了将近三百元的工资。可是这个月,尽管昼夜浇地,钱正进却没有额外给一分钱,人们脸上明显流露出失望。

“能出工资,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要加班费,没有门。就这点钱我是怎么弄得,差点没让何征媳妇一砖拍死,我是拿命给你们换来的。当这个破场长,我他妈的容易吗?”人们一边支工资,钱正进一边牢骚。

没有一个人理他,而是从李平办公室领完工资就走了。支工资的事情应该是会计张蒙蒙负责,可是她还不熟练,因此钱正进让李平帮助她,说是等她熟练后再接手。张蒙蒙对钱正进的帮助很是感激,没想到钱正进暗地里对孙成仙说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对张蒙蒙的能力表示怀疑。

几天以后,全场的麦子全部浇完了,人们盘算着是不是又该倒休了,但钱正进并没有话。

傍晚时分,李平回家了,张蒙蒙同她一块儿走了,到表姐郑兰家去了。周顺、李义和刘来也匆忙的走了,场里只剩下赵维和两个场长。

每到这个时候,孙成仙的心情都十分沮丧。为了田野的婚事,两口子的关系再不能和好如初了。孙成仙把责任全部归咎于田家人,看着一家人很不顺眼。对于田家人来说,也是如此。自从孙成仙进门后,没给田野洗过衣服、买过衣服,哪怕就一双袜子,都没买过。为此,田纪刚的母亲伤透了心,也因此她大骂儿子田纪刚。那时田纪刚和孙成仙的关系还很好,基本是妇唱夫随。那时,田纪刚还认为,孩子又不是人家生的,还非常调皮,等长大懂事了,她就会喜欢的。没想到孙成仙更加的有恃无恐,除了打骂孩子,其余什么都不做,田纪刚这才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本质,并为此大伤脑筋。尤其在儿子的婚事上,孙成仙横加干涉。田纪刚真想跟她离婚,可自己的心肠又很软,毕竟二十年的夫妻了。因此,俩人还将就着过,可动不动就大吵大闹,这一年了,几乎没有夫妻生活。前些天孙成仙回家几天,全家人态度依然如此,她感觉还不如一个人在场里自在,因此,她心里矛盾重重。

还不到六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孙成仙尽管吃了晚饭,可还是觉得浑身冷,她感觉自己可能感冒了,于是,她开始咒骂钱正进。这都十二月份了,场里还没有买煤,你钱正进是场长,纵然是帐上没钱,也应想办法解决呀,哪怕赊帐也行啊。看来呀,这钱正进还真没有赵启正那本事,在以往时候,十一月中旬,人家早就把煤买好了,每人半吨煤球,还把旧烟囱全部换成新的,以预防煤气中毒。这钱正进可好,就知道哭穷。想到此,孙成仙站起身,去找钱正进,问问何时买煤。

晚饭后,赵维在办公室看了会儿书。外面的大风刮得树木嘎嘎作响,门和窗户都当当的响着。冬天,真的到来了。他感到屋里真的很冷了,真该生火了。家里的暖气已经生着了,可这场里,到现在还没有买煤。自己是个小伙子,抗寒能力还强一些,可那三个女职工怎么过呀,难怪张蒙蒙整天埋怨场里不好。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向钱正进提建议。想到此,他带好门,也去找钱正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