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月余怒未消,冷哼一声道:“哼,你连那个女人的父亲都接触了啊,哼,那样的人,他怎么有资格来和我犯同样的毛病呢?”

方市长点点头语气坚定道:“我这边不用再有任何考虑了,跟组织部门和人事部门打个招呼,让他们准备迎接新干部,你呢,回去跟家人说说,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必要的,明天回医院就着手准备移交工作吧,给你一个月时间,差不多了吧!”

我愣怔片刻后,淡然一笑道:“也许方市长会以为我是在给自己找格调,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让方市长笑话了!”

方市长认真审视着我平静的笑容,脸上逐渐浮现藏不住的愧色,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正经八百地说:“小李医生,看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只是觉得,我女儿的病就这么古怪地作了三次,让我不得不想到它会不会作第四次,所以我迫切希望小李医生能帮我想个方案,一次性就将它根治了,免得我女儿再遭受那种巨大的痛苦,每次作起来实在太惨烈了,十指连心,我这做父亲的也是心如刀割啊,还希望小李医生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我惊讶地望着方市长,一时竟忘了说话,没想到这对父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还以为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时才偶然得到的这种心灵感应呢。

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过去,我没有想过要去联系那个什么方市长套套近乎,尽管他已经主动跟我套过近乎了,当然,他以及他的秘书也不可能再联系我,作为一个市长大人,能够那么降尊纡贵向我示意,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也可以说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只是象我这样一个骨子里有点奇特秉性的人,却愣是没法按照正常人那样去实现他的某种心愿,他会对我有着什么想法或者对我不再有什么想法,我是无法也不愿也没有意识去了解了。

方市长明显有点惊愕,这也好理解,之前他可能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才显得那么淡然,而我现在竟然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直呼其官号,而且一点都不承其盛情的样子,有的只是一种冰冷的客气,对于他这样的大人物来说,应该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吧。

因为方露的痛苦症状和上次完全一样,所以她的家人有了经验,不需要她在其他医生手底下遭罪了,一个指示下到院领导处,直接调我过去解决方露的痛苦。

“李医生,您好!”

好奇心引导之下,我连忙朝手术台靠了过去,医生护士见我到来,连忙给我闪开了道,里圈的郭主任朝我点点头,侧了侧身子,我便径直走到了手术操作者的位置,视线顺势朝病人的脸部那么随意一扫,顿时,我如遭雷击,身体和面容彻底僵硬,内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整个人几乎化为虚无,天,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躺着的女病人竟然是方露,那张表面看起来平庸直板的脸,曾经有多少个夜晚,它成为我睡梦中的梦魇,此时它虽然沉沉地昏睡着,略带着苍白和痛色,但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强横和冷漠,却象洪水一样从那些粗大的毛孔里倾泻而出,和着空气的湿冷,一股脑儿地涌进了我苍凉的脑海,我对这个人世间的恨和仇,对商诗的爱和痛,那种已经被我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就这么一下子喷薄而出。

当然,这已经是我祭奠完三具美丽女尸之后快一年时间的事情了,在这一年中,如我自己所言,我平平淡淡地过着,没有再去看她们,也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们。

老张头微笑着颔点头,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但听他悠然一叹道:

不过我也只是这么推论,是不是真地有一种尚不为人类所认识的生命现象在挥着作用,导致这样的奇观,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毕竟医学对人体的了解迄今为止也只是皮毛而已!

到了太平间院门口,老张头等一干工作人员已经站在那里迎接我了,老张头看到是我,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我迎入太平间,让我惊诧的是,老张头竟然是将我往西边那第一条尸廊那个方向引,也就是那些美女尸体们曾经安息过的那一排棺材处。我满腹狐疑地跟随老张头来到目的地时,我下意识地几乎要惊跳起来,因为那个家属倒卧的地方,竟然是曾经殓放过商诗和我的躯体的那栋棺材旁边。

我点了点头,感激地说:“差不多了,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主任关心!”

一翻身压上了欣月白玉般的美体,在欣月的格格娇笑声中,和她再次融为一体。

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喜事,但这种消息似乎总能够提前进行传播,第二天,我去病房上班,和同事们打招呼的时候,他(她)们看我的目光就已经生了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我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我还不太能够把握当官和不当官两者之间的区别吧!

上午是教学查房,就是全科所有的医生包括进修医师和实习医师都参加的那种病例讨论会,照例是科主任主持,但是当他主持到大概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第一次他看都没看就把手伸进衣兜给摁断了,可一会手机就又催命似地再次响起,科主任皱着眉头从衣兜里掏出看了看,立刻就站了起来,对坐在旁边的我低声说了句“你接着主持”之后,就匆匆出了示教室。

科主任在讲话的时候,一向从不接电话的,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能够让他破例。

我接过科主任的话茬,继续将这个讨论会主持下去,我的医学理论水平还是得到科里公认的,所以我对每个病例的总结陈词基本上能够维持科主任的水准,这在以往我曾经主持过的类似讨论会也是一样的,按理说,我不应该对今天的这个讨论会上大家对我言的反应有丝毫置疑的,但不知道是否我自己心里有鬼,我总觉得大家对我观点的应同是一种虚与委蛇的应付。

哎,这卫生局副局长还没开始当呢,那种当官的心态已经开始在我心头作祟了,想想真是可笑,我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声。

过了得有将近一个小时,科主任才再次回来,回来时他脸色如常,却偷偷瞥了我一眼,平常这一细节不算什么,但我也象欣月一样变得敏感了,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科主任又将我的话头接了过去,他语声还是那么平缓有力,思维还是那样严谨有序,没有丝毫异态显露出来,我在旁边七上八下的心慢慢也平顺下来,说真地,我还真是怕科主任知道我可能要去卫生局当副局长这事。他满腔心血要栽培我成为医学领域的宗师泰斗,我却中途跑出去当官去了,这对他将造成怎样的打击啊?

教学查房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科主任一声散会,济济一堂的医师护士们三三两两很快散去,我习惯性地总是走在科主任后边,因为我本就坐在他旁边,再加上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我也不会先他一步起立离去。以往每次科主任都会选择在大拨人马涌出大门后屋里显得通道宽畅时便起身离开,但这次屋里走得只剩下几个在收拾桌上仪器设备的实习医生了,科主任也还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我心里有点茫然,唯有傻怔怔地硬着头皮在旁边僵坐。

那几个学生将设施器材全部整理收拾好后,跟科主任打了声招呼,也都6续离开了,这时屋里就只剩下我和科主任两人,我明显觉得空气中传达着一股异样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我尴尬不已。

沉默片刻后,科主任突然扭头对我微笑道:“小李,你来科里几年了,我还没有单独请你吃过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