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嘛,都喜欢谈情说爱。尤其到了秋天,那气氛特能勾起小女儿家的哀愁,热血青年见了全狼一样扑过去。可钟义就算有那心思,他也得把心给搁肚子里。

啪。

范珍珍软语要求。一听这话,钟义整个人都傻了。

美人大姐的腿蹭过来,贴在自个儿腿上。明明是大清早,却感觉晌午日头提前降临了。钟义口干舌燥,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好半天,才记起个大概——

灶晓强视线扫荡早报的标题。每年九月,大专院校新生入学如同一景。报纸都会大肆报道,顺便提些贫困生勤工俭学、父母千里送子之类的老生常谈。

被这话噎了个大窝脖。灶晓强梗梗嗓子,陪着小心请温周信出马,毕竟事关人命,而且当初司徒镇长也打了招呼。

钟义对灶晓强感恩,对全镇子的老少感恩。他觉得能来灶晓强这儿干活,苦也好、累也罢,可心里踏实。

王采芝一句话,直接把钟义送进了灶晓强的饭馆。

钟义跳下炕,把外屋进来的几个阿姨婶子迎到炕上坐着。她们也没喝水,各自掏了点钱出来。

仁和医院的颅内科单独占据一栋楼。王采芝拎着土蜂窝,捏紧名片。钟义去挂温周信的专家号,排队等看病。

钟义双腿盘坐在炕上,手摸着父亲躺过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倒是钟母回来后,一如既往地开始淘米做饭,在烧饭的当口还洗起了钟父的衣服,说是要给住院的钟父当换洗。

“我开口说的折扣自然不能算到你头上。还有小钟日后你遇到这种事,对人家态度好点。上门就是客,别管什么原因,都得给我笑脸相迎。”

灶晓强对钟义的僵硬表情不满意,觉得这小子个性中有种该死的恩怨分明。

“是,灶叔。”

钟义臊得脸通红。赵丽挺内疚,几番开口想替钟义说话,都被灶晓强瞪回去了。

“晓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钟也是看不过才板了下面孔,已经够隐忍啦。倒是你,讨好那些小孩子,一点不男人。”

范珍珍白了灶晓强一眼。

我不男人?我当初为了这小子挨了温周信俩嘴巴!

灶晓强把话憋在口里。

“灶叔是为我好。”

钟义可不敢接范珍珍的话。他飞快去推三轮车,继续送煤气罐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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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又是月底。灶晓强赶到周一点帐,看赵丽没课,干脆让钟义去医院陪陪父亲,好叫他妈休息下。

有了赵丽后,钟义就没那么忙了,抽空也能骑车跑医院看看。但王采芝不让他总过去,说那样不好。干啥像啥,家里有她撑着,钟义只管做好外面的事情就行。

张厨子在灶晓强的吩咐下,特意炒了俩菜让钟义带上。钟义飙三轮车冲向医院,爬了十几层到达颅内科病房。钻到上次来的病房,见他妈王采芝正跟隔壁床的人唠嗑,俩女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啥。

“妈。”

钟义走过来。

“今儿咋有空过来?你灶叔他那里没啥事?”

王采芝问钟义。

“他打我过来看看爸和你。这是张叔给炒的菜。我买的馒头。”

钟义把饭盒打开,里面盛着一荤一素。肘子肉挑的五花三层,被酱油蒸得油汪汪。韭菜炒鸡蛋更好,绿盈盈配上黄嫩嫩,让人特别有食欲。

“咋又让他们破费。他姨,你也来一起吃?”

王采芝招呼对床的女人,刚才两人一起聊天来着。那女人陪护她爹,老爷子脑血栓,今天刚住上院。听到王采芝招呼,她连忙摆手。

“这是你儿子?多大?看着跟我儿子差不多。”

女人打量起钟义来。女人们凑一起,喜欢说些家长里短的话。

“我儿子。十八了,看这胳膊壮的,有把子力气呢。”

王采芝挺得意。她摸着儿子挺拔的脊背,觉得比上次看着又结实很多。

“跟我儿子一样。我家住省大附近,我儿子在省大读法律系。他呢?”

女人问。

“他……”王采芝开口,被钟义从后拉住手。

“我在大学城旁边的饭馆打工。这是我订餐电话。我们那儿还卖液化气。价格跟别的点儿差不多,但送气免费,所以算起来比别家便宜。如果阿姨你家或邻居家要气,就打这电话,我马上到。我们家的罐子都是新的,不过期,使着放心。”

钟义微笑,递上灶晓强的名片。说话间,他的胳膊从袖口中露出,黑黝黝的很有力度。

“这孩子。跟你姨说话呢,你咋还卖上煤气了?吃饭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