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牛总闹了一架啊?”王跃扭转了一下头来笑着问,接着又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

牛总抬起眼四下里巡视了一遍,见静悄悄的无一人出声,就说:“好,没有问题就此散会。”

高华所在的县和附近的两个山区小县是整个南方地区居住瑶族人们最多的地方,因此这三个县之间轮流举办“盘王节”。十多年之前,高华就是凭着对瑶族的深入研究而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今天,他的艺术学校还是要以学习和编排瑶族的歌舞为本,独树一帜打入新时代的经济建设中去。赶在春节前,他的学生们已经学会了在一系列瑶舞中占重要地位的几个歌舞,诸如:《瑶鼓风韵》、《傩舞》、《铜铃舞》,《草裙舞》、《双刀舞》、《盘王大歌》等,也还学一些现代舞。以往去参加“盘王节”都是县里责成文化局和文化馆以及相关的部门组织演出队去的,这年高华的艺术学校的学生在县里大展了风姿,又通过他本人的活动,就名正言顺地夺下了这个“香饽饽”。当然,如此也就更多的人妒嫉高华了。看看他搞的是无本起利多赢多惠的营务,县里头几些有头面又有条件的“名人”们不免蠢蠢欲动起来,半年后就以县文化局的名义办起了了类似的艺术学校,与高华的欲比高低,竞争市场。小小的山区小县里出现两个这样的学校,市场和生源都会产生极大的波动的,从演出的收费到学生的学费,以及学校各方面的综合条件,都受到了巨大的挑战。高华自然不敢“轻敌”,不过一切是胸有成竹的,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光是在本县里活跃的,要到全国各地去,甚至国外!这些都是后话了。

即便如此,为什么还要留下我?留下我又有什么意义?我的希望在哪里?

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而运作的,没有随遇而安的附和,也不是见子打子的机动,是高华进军市场的系统策略,是展经济的经过长时间摸索总结出来的具体步骤。他稳稳地留在文化馆,风姿卓越地站立着,而且他要求自己一直要如此风度翩翩地斗争下去••••••

而刘东升未能实现父亲刘力山对他的希望,是有诸多的潜在客观因素的。

“我知道,刚才高馆长给我打过电话了。”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要痛定思痛,要努力读书,争取实现愿望,才是最紧要的事。况且他已经深深地明白,学生之间恋爱,是很不确定的,到头来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他一时感到了无比的尴尬,从昨天到现在,他没有想过这个细小的但又极其敏感的问题。虽然心上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活着的人总得找到合乎情理的身份来进门的呀。这真还挺伤脑筋的。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身穿天蓝色校服的小姑娘从羊肠小道上拐了上来,他拿眼一看,天呀,差点使他惊叫出声来:这人怎么和侯春灵那么相像!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初期,与同学的往来通信是大学生活里的重要的内容之一,收到同学或亲友的信件,就像收到家里寄来的汇款单一样让人兴奋。星期一到星期六的每天早上上完第三节课的时候,生活委员就会从系里的收室拿回本班的报刊和信件,几些盼信的同学就会雀跃着拥上去,看看是否有自己的来信。收到信件的会激动不已,没有收到的在失望之余把希望寄托在明天。明天,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充满各种各样的美好希望的。

“你就这样坐啊••••••”

我是你人生价值体现的摇篮

虽然高华一家人都很热情,但刘明执总觉得有些别扭而不自在。他是一个怕麻烦人的人,每受人一次恩惠,就觉得欠人家一笔人情,总要想法去回报,心里才安然似的。不过他在这个假期是要专门来他家一次的,那就是请高芳的客。人家父女俩这么讲信誉,他不能不兑现自己的承诺,这是为人处事最起码的道德。现在高芳正忙于备战高考,是不宜打搅的。

同学们忘情地欢乐雪中,融雪的寒冷丝毫没有让他们爱雪的心情消减,反而迸出更深的留恋的深情来:赶快与漫漫融入大地怀抱的心爱之雪多些亲近,过了这个时候,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相逢这样丰美的大雪了!打雪仗,团雪球,堆雪人,拍照••••••每一个笑脸在白雪的意境中是那样的欣慰灿烂,课间的十分钟变得如诗如画,成为记忆中永恒的美••••••

“哦,一中,那是好学校啊!——上高几了?”

刘明执除了对他们进行一番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之外,别的力不从心了,而且全园子里演员之间相互“爱恋”也不是什么秘密和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有什么约束,全在于个人。就是在文化馆里边上课,一些学生也还是照样明来暗去的搞恋爱,高华和王跃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制止或者杜绝,只能三番五次地进行思想教育。鉴于此,刘明执也就心安理得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每天在寨子把游戏节目主持下来,累得人都快散了架,哪还有闲心去管太多的“闲事”?

可是,瑶寨的舞蹈没有打进演艺厅里去,对寨子的生意造成了影响,寨子老板就找到刘明执问个究竟了。此时,他才感到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于是在早上,他不辞辛劳地把学生早早地叫里来,进行他们在学校时要求加强的基本功训练,开小会提醒他们务必把寨子的游戏做好做到家的同时,一定要把几个拿手的瑶族舞蹈跳好,早日打进演艺厅里去。

正当刘明执下决心整顿旗鼓全力进攻演艺厅的时候,寨子老板叫他回复高华电话,说有急事找。不用说,他也知道高华要对他说什么了,寨子老板肯定在高华那里告了他不少的“状”!

“我走的时候反反复复强调要严格管理学生,不能松懈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原则的问题,比不得像交朋友似的,什么都要顾着面子,这样要搞砸的,半个月了还进不了演艺厅,这说不过去!那几个舞蹈在全国性的比赛中都能得奖,怎么连这样的一个演艺厅都进不了呢?这分明是没有好好地跳,功也不练,由着学生们来,就是再过一年也进不了演艺厅的!这个责任主要在你了,学生交给了你,没有用心管教,怎么会出成绩呢?这是在进行市场的竞争,怎么你就不明白呢?寨子老板挣不了钱的话,这个寨子就无法运转下去了。不要老是沉浸在不现实的幻想中,生活的实际和想象中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哪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哪有那么多理想的事情?你醒醒吧,别太迁就着学生!老想当老好人,怕得罪人,这样你们一群人都得倒掉的!——还有,寨子老板已经不止一次打电话给我说学生当中有人私藏小费,那几个坏蛋要严加管教,实在不行就撤下来。不能爱管不管的态度的,这样你就给他们钻了空子,到头来什么事也办不好!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了,这两天我会安排个年轻的舞蹈老师上来,好好抓一抓,到时你要和他好好配合一下,心胸放开一些。”

高华说了一通,刘明执只有听的份了,别说说什么理由,就是招架起这番话来,也倍感吃力。说他没有严加管教学生,他无话可说;说没有管好学生私藏小费的事,他感到有些冤枉了他。

小费是非常敏感的东西,寨子老板那么在乎,高华也那么在乎,同样,学生也是非常在乎的!这些学生大都是农村来的,从学校来的时候只不过带着百儿八十块钱,来到不过几天时间,身上的钱就被园里商铺中琳琅满目的饰品和服装勾走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这样的特殊环境里,买些心仪的物品把自己打扮得美一些,是无可厚非的;再则园里食堂的饭菜吃久了就腻了,又是每天从早忙到晚的,到附近的小店换换口味,改善一下伙食,也是情理之中的。然而钱是个至关要紧的东西,身上的钱用光了,等着高华分成钱的话,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就瞅上了小费,打起了注意来。

小费有着很大的空子可钻,学生们不几天就胸有成竹的施展开了手脚:在入了“洞房”后,门一关,就是学生们和游客的天下了,游客给了多少小费,只有游客本人和扮演“新娘”或者“新郎”的学生才知道,寨子老板和他的亲信以及刘明执是无从知道的。学生从“洞房”出来缴纳的时候拿出来多少就是多少,并没有什么凭证他们收受了多少,也不可能定什么规定要求他们一定得缴纳多少小费。有时,有的时候才有,没有的时候也是没有的,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会慷慨出手,挥金如土。有了这样的实际情况存在,学生们就好动作了,有时收有小费说没有,有时一天收到五六次才交两三次,从而把小费私藏起来自用。

不几天下来,寨子老板从收入的落差上现了问题,就找刘明执商议,要他和学生说说,千万别耍这些小伎俩,一旦被抓住了,立即开除出局。

刘明执也觉得这不是小事,私下里和学生好说歹说说了一通,结果过了几天学生们又是故伎重演,而且还变换花样来耍了:每天缴纳的小费次数恢复了正常,但金额上却有出入!原来,聪明的小伙子小姑娘把大票子换成了小票子上交。

这也让寨子老板没辙。要抓证据抓不到,憋着一肚子气告状到高华耳朵里。

刘明执此时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的单薄,在复杂一些的事物面前,自己就头绪纷乱,束手无策了,从而导致一个整体漏洞百出,叫人说三道四,这是多么的惭愧啊!可又是多么的无奈!从中也看到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他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从一开始以来对这个世界在思想上抱有太多不现实的美好想象了!

接下来还能怎样呢?重新再来吗?事情已至此,不可再回头了,生的都已经生了,寨子老板对他已经有成见了,只有和即将到来的舞蹈老师配合好了,把丢失的扳回来,才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一片深深的烦恼中,刘明执盼望着高华“特派”的舞蹈老师快快来到,看看他是怎样来收拾烂摊子的,看看他是怎样来力挽狂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