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皆能不便跟周氏直接讲此事,就跟表妹菊灵摊牌说了。菊灵说,表哥交游广阔,不难找人引荐,何以男妇私情为见面之始?唐皆能说:他人均无沾亲带故之份,多公事来往,相赵云之事,实乃家规,非国法可依。菊灵想,说得也甚合道理,就说:这事还得回去劝劝母亲。唐皆能看到显德年已十一岁,感慨万千:自己与表妹虽错过良缘,早已为人父母,可以说是时光飞度,时过境迁!就问菊灵,显德可有婆家?菊灵说正物色合适闺女入门。唐皆能马上就说:小女百合今年近十岁,可适合。菊灵笑着说:梅子嫂可曾愿意?唐皆能说:后母虽视同己出,但婚配仍牵挂在心,既显德及蓖,两相婚配,当欣且喜,无异。菊灵也说,婆媳之难处,不可待媳上门娶嫁之时,早已有教调媳妇之想。唐皆能于是说:不如趁年关,回乡下,办妥两事。菊灵点头称是。

大嫂快进屋躲躲。魏国招呼莲婶,现在兵荒马乱的,不要到处乱走了。

回到家里,显德跟母亲说这事。菊灵说先生可是大学问人,还是我们唐家的远亲,说起来也是你的堂舅呢。那我以后也要去东洋留学。不许你这么想,不知怎么地,菊灵非常生气。她几乎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如果儿子要去留洋,她真的不知道会自己将怎么过。她拉着儿子就到了丈夫的灵位前,坐下,她命令自己的儿子。你向父亲发誓:以后要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显德叩了三个头,一字一句地念着:以后要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

天心码头是衡州最大的一个内河码头,地处繁华的市区,旁边有规模很大的天心码头集市,店铺云集,商贾如鲫。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天心码头自然是轮船满泊,人来人往。天心码头跟衡山不一样,它归衡州商会管理,各航运公司要在天心码头停泊、上下客货,必须先经商会发牌。这时,天心码头有两大航运公司:立德与恒丰船务公司。立德船务是由衡州籍的前军机大臣彭雪麟的侄子彭立德所创,共有新式轮船五艘,通航长沙、岳州、汉口等地。恒丰船务是由省洋务局开办的,一些富绅也有参股。恒丰有洋船三艘,主要是负责地方政府的运输,偶而也开办民间业务。由于有这样的背景,天心码头成了两家公司的天下,其它人要想插足,是上加难。

第十三章

进租界,必须经过租界桥。李汉如过桥的时候,一看见四个洋巡捕,心里就更慌,头上都冒了冷汗。真是俗话说的,“说时容易做时难”,李汉如平时教徒弟们面对危险要镇定,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要是徒弟们现在看到自己师父这副模样,恐怕只有大跌眼睛的了。巡捕看见有三顶轿子来,并且没有一个是洋人,就示意停下来。李汉如在三人只得下轿,跟巡捕交涉。租界的巡捕跟清政府的巡捕不同,他们根本就不把中国人当回事,而且还是软的不吃、硬的不来。巡捕挑起轿子看,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异样,只是巡捕们对中国人的例行公事。巡捕示意李汉如可以走了,李汉如却是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

唐候天去世后,他的原配卢氏就跟弟弟唐候渊家闹起了别扭,卢氏生的两个儿子祖圣、祖荣也掺来凑合。在这种背景下,祖圣两兄弟退出了洪福商行的一半股份,过了年,唐皆能又把另一千两银的股份也给换了回来。祖圣只是少爷脾气十足,倒是没什么生意头脑,主张把这些银两除了实践贴家用之外,再在乡下买点地。祖荣不同意,他说用这点钱也买不到什么好地,得不到什么好收成,划不来,还不如作点生意呢。祖圣问他可作什么生意,祖荣说可以跑船,把乡下的人员、土产运出去,把城里的洋货和人给运进来。这可是笔大生意,唐祖圣想到。祖荣会作生意,这是过世的父亲常常夸奖的,不能否赚钱,谁都没底,毕竟这一千两银子对现在的唐家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兄弟情深,祖圣就顺水推舟地把剩下的一千两银子给了祖荣作生意用。唐祖荣二话没说,拿了这笔钱,就上衡州买了一条半新的汽船,雇了一班人跑起码头来。

费了不到半个时辰,黄天明、唐皆能一行即到了租界。邓世荣和手下人正面无表情地正襟帏坐,见到黄天明,邓世荣即象做戏似地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黄大哥真是贵人出门,难得啊!”“哪里,哪里”黄天明笑道:“邓老弟真是会开玩笑,只要是邓老弟的一句话,我黄某人还不得抬腿就跑啊。”李汉如等人也跟上前打招呼,黄天明深有感触地对邓世荣说:“强将手下无弱兵,邓老弟手下真是猛将如云啊。”

“陪着夫人不知有多好,男人还不都一个样,我才不想嫁人呢。”

回到衡山,魏其实两公婆一言不发,任凭唐皆能草草把女儿下葬,自己则收拾了家当,到金溪乡下散心去了。

邓世荣和唐皆能他们听到渡帮码头被人炸掉的事,头一个反应就是:两家合并之事要告吹,因为有人在搅鬼。邓世荣赶紧吩咐唐皆能带上钱,去一趟衡州,买几条船回来。他自己则带着弟弟世耀去码头的醉不归看望刘进财。刘进财可能是因为太动火的缘故,这时倒一声不吭地看着伙计给手下发生活费,让他们各自回家找点活干,等把码头修好、船备齐再说。“谁会想出这么阴毒的主意”,当邓世荣看着面无表情的船工和江面上漂浮着的木屑时,不禁心里打了个凉颤。刘进财推说自己没时间,拒不见邓氏兄弟俩。邓世荣两人只好怏怏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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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福商行的总部设在衡山,衡州也要相应设立货栈,以方便客货往来。为此唐皆能专门去了衡州一趟。唐皆能看中了市中心天心码头旁的一个门面,有四间房,环境优雅,很有点闹中取静的味道,很中唐皆能的口味;而且来往也很方便,只是破旧了一点。他与屋主一谈,花了一千两就买了下来。

谁知到了第二天,邓世荣对此事一个字也没提,就要唐皆能带他拜访县里的头面人物。唐皆能不禁有些失望,不知邓大哥的心里到底有什么主意。不过县里的头面人物,他是认识的。所以头一天唐皆能就陪着邓世荣,去县城里拜访了县长唐士得。唐士得是举人出身,也是唐皆能的远房堂兄,虽然只得三十来岁,却过于老成,为人善耍太极。唐士得作为地方上的父母官,对唐族宗人还是比较照顾,这次听本家人说从广州来了豪客且是帮会的大头目,自然不会怠慢。

梅子进了城后,因为跟着二太太的缘故,吃得相对比在家里好多了,脸色红润了许多,又白又红,煞是好看。梅子人也长了不少,周氏更把以前女儿的旧衣服拿出来,给她穿,打扮起来也象个大户小姐,所以见了她的人都说,梅子跟着太太有福气。梅子在感激太太之余,做事也更加勤力了。现在太太让她去家乡,她更觉得这是一趟好差使,可以顺便回家里看看父母和兄弟姐妹,她也有一年没有回家了。

自从唐皆能第一次到广州后,他已许久没用过哀兵策略了,但现在不用是不行的了。他于是哭丧着说:“是我不好,连累家里,败了名声。”唐皆能说着说着,眼泪就真地流下来了。

送走世侄唐皆能后,已近半夜,但王得海因为大烟的效力还没完全减退,仍显得兴致勃勃,在五姨太的卧房里调情。“今天本大爷又赚了那个乡巴佬一小笔。”王得海向五姨太吹诩道。

过了几天,王得海登门来访,说已跟省府衙门里的韩文书讲好了,事情也办了,叫唐皆能带钱去取文件。一听到又要花钱,唐皆能的心似乎隐隐作痛,于是就问:“世伯您看送多少适合呢。”“五百两吧。”乖乖,唐皆能不禁心里直叫苦。王得海看到唐皆能一脸沮丧的样子,特地关照他,到时可不记了要给门房、衙吏打红包,二十到五十两不等。

中午的斜阳,使干燥的街道上泥土飞扬。唐皆能到铺子的时候,燕子正坐在门前打盹。唐皆能轻轻推了一下她,一抬头看见张老先生正在柜台后,就没有跟她说话,而是跟张仲遥打招呼。燕子看见她的负情人来了,也就一溜烟地跑进里屋去了。

“大伯的几个儿子,梓君、祖圣和祖荣都成家、生孩子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三了吧。”

根据李复的要求,学生必须三更起、五更睡,每天都要进行晨练。最为奇特是,李复还请来武师,给学生教授一些拳脚功夫,使得书院甚至有些象武馆。书院的伙食是很简单的,通常都是些粗粮、菜蔬,肉菜只有有过年过节才有。这些类似苦行僧的作法,使得石鼓书院与众不同,同行们也鄙夷地称李复为“武夫”。对此绰号,李复不屑一顾,依然我行我素。李复公开声称,从石鼓书院出来的学生绝对文武双全,既能安身立命,又能闯荡江湖。这些口号,对于处在社会动荡中、不甘任人宰割的中下层人士来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他们纷纷把子弟送来,书院的学生常年保持在200来人左右。这些学生本来就能吃苦,加上李复的的强化灌输,书院办的很有起色。李复办学两年后,即在唐皆能进入书院之前,石鼓书院考出了新科进士魏光先,一下子名气大振。有人提议书院应扩大,多招些学生。但李复却一口回绝,他称:学生多了,与先生的接触少了,那能谈上言传身教。

铜锣庙是个村,也有一个庙。村里住了十几户人家,大都姓唐,跟金溪唐姓是同宗。铜锣庙的香火一向很旺,远近几十里闻名。不过这个庙却建得不怎么样,只是一座象样的泥墙木窗的土地庙罢了。里有四、五个说不清来历的和尚,庙公叫法能。与众不同的是,法能不仅替人做法事,而且行医、看相。来往此路的人都乐意去庙里上香、抽个签,讨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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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而她连新郎的模样都没看清楚。

邓世耀在旁边听了,也说:正好,今天把大家召来,正是为了洪福堂今后的发展大计。只是事关机密,不可让它人知道。大家都急切地问:香长可有何计划?

邓世耀笑着说:湖南政局,早已在革命党人的忧虑之中,据海外党魁会议,对北洋军阀是彻底失望,决心建立革命军队,广州王建光来信,同意发展若干人员赴广州讲武堂就读;另外世荣大哥也将采办军械,全力支持城防营扩编,防止城防营改编军警情事发生。

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就学员名单草拟了一遍,最后定下来三十个人的名单,都是武馆子弟,由李汉如带队。伺后,可在衡阳城设立兵站,招募兵员;而接济军械之事,将交由魏氏兄弟,首先武装原民团人员。九个人谈得是热气腾腾,桂花在外面,催促了好几遍,让邓世耀喝参汤,都被里屋的邓世耀推掉了。

快近午夜,各位陆续告辞,唐皆能最后走,他有事问香长。邓世耀说:唐老弟,我正想跟你说个事。说完把他领到书房里,让他看新到的电报机。我正奇怪,香长怎么会有广州和上海的消息,原来是来了电报。邓世耀说:这玩意简单好弄,每日定时发过来,接收就是了,内人就可以胜任。那还不方便告诉外面,说不定官府禁止私通电报呢。

唐皆能回到货栈前住所,杨子与阿兰都没睡,正在杨子屋里,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杨子正在织毛衣,阿兰说:妹妹织这么多的小孩衣裳,是不是还想有喜啊?姐,你年纪轻轻得,也可以考虑嘛,杨子打趣阿兰。男人呀,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的,以前在外面,没办法,现在入了家,男人隔三差五地往你这里跑,自己想也不成啊?阿兰半真半假地说。姑爷在娶我上门的那一天就讲了,我有一个姐姐,等了他十年,还是他外面的第一个相好哪。阿兰听到这里又高兴起来:哪及妹妹年轻漂亮,会应酬,这不给姑爷冲喜,哪天生个儿子,还不是姑父的福份哪?唐皆能一般先到阿兰的右边屋里,而去杨子那边留宿;如果先去杨子那,则在阿兰处留宿,今天唐皆能情绪低,不想房事,就先来到杨子屋里,阿兰看到他这样,连忙退出:妹妹有喜了,肯定有话讲,我先走了。真的吗?杨子男人问她。是啊,还是在上海时就怀上的,杨子说:以后,我一定把她送回上海。唐皆能说,小孩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沪生吧。那万一是个女娃娃,取这个名字,怎么合适?男的女的都可以用的嘛!来,让我看看,唐皆能想看杨子的孕肚,改天吧,今天你可是先来我这里,我留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