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来这里的那几个晚上,从来不是这般宁静和肃飒。

他和其他那几个道人确实有点不同,虽然老迈身弱,看气场却有些道行,似乎还跟我爷爷熟络。

大家被这一声制止稍微安静下来,但是人人好像都吃下了兴奋剂无比燥动。

奇怪的是,之前听爸爸说,冬爷爷是从山坡上搭架子不小心摔滚了下去,后来没医好一直半身不遂,瘫倒在床上起码有月余,昨天傍晚落了气,所以所有人才以为他病死了。可现在他被人扶出来后,从形动上看一点事也没有,能走能坐。

“妈妈,没事没事,我不怕,我不怕。”我一边大叫,一边正被妈妈用力拽着往外跑,我直觉得手生痛生痛,蹒跚着往外跨去。

说话的是老四长有,今天一天不见人影,这时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一身酒气,嘴里还叼了根烟,年纪轻轻却留个光头,像个小和尚,这时候缠着皓帽露出个光秃秃的白嫩顶,挺滑稽。

都管先生从人群里挤了上来,他嘶哑着一把嗓子边吼边出手制止流三犯粗。

所以说吗,很多东西生不带来,死也带不去。

问这话,那是因为他平时都是在山说。

那婶婶侧着身子瞟了眼内屋里的人,走近几步小小声地说道:“你不知道啊,昨晚为了凑钱安葬这事,几兄弟就吵了架,差点没打起来,”

冬爷爷30多岁的大儿子长发,头裹白皓帽(解释下:就是一条白巾裹在头围,我们那里习俗,人死后,亲属都要裹,不是亲属,根据辈分裹),正跪在床侧,垂着双手一直低着头,不动不语。

“哎!”爸爸也叹了口气,不再理我。

看着他们俩对视的表情,我愣了下,搔搔头发继续比划着说道:

爸爸说,他刚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他家,听到一家人正在伤心的哭泣,就进去看了下。原来这冬爷爷早阵子干农活摔伤,今天傍晚时终于因病熬不过去世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充满平静和慈爱。他看着我点了点头说道:“神和鬼的世界都没这人的世界难做啊,孩子,你要学会接受和成长。”

“你们别走,先把书还给我。”我向正转身准备离开的两人大吼大叫道。

这可能跟当时彪悍的民风有关,乡下闭塞,总有一些野蛮的人。

我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摇摇头,对着狐狸精说道:

又是一声凄厉长啸!直啸得我把耳朵赶紧捂上。

我知道少年能降精打怪,遁地飞天;但是他说过,他不能看见鬼魂,也不能碰触鬼魂,这也是我一直好奇他身份的原因。

“你说什么,细妹子?”唐国南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他一直呆愣着盯着平子,听我这么一说,突然走前一步一手捏住我肩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直喊道。他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觉得他的手不停的抖动着。

“嗷……呜……”

我忽然想起少年来。

“啊,你说什么?”

“你讲鬼话,你莫吓我。”小舅一把推开我的双手,远腾一步,恨不得离我十丈远的表情瞪着我大吼道。

“真是可怜,真是可怜。”那几个人边说边飞快下坡。

“来,坐坐坐,大家坐下说。”小舅舅顺势抄起几把椅子,放到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外来客身后。

那少妇一把拉着外婆,手指着南舅说道:“你们说,唐国南,你们家为什么这么缺德,我妹妹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啊……”话还没说完,那少妇自己就先激动的嚎哭起来。

哎,那人怎么就不见了咧?

“伢崽,你要是看见什么,你就告诉他们喽,你看你飞舅妈现在多可怜。”外婆拍拍那一声也没吭过、紧闭着眼、头靠着墙的妇女大腿说道。

“那我就不上去了啊,国南,你带我细妹子去看吧,”外婆盯着那大嫂头也不抬的对男舅说道。她一脸尽是同情,抄起把木椅子靠近去坐在那妇女身边。

我依然不时回头寻望,希望可见少年身影。

“呵呵呵……”我也跟着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