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连钟程衍都阴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桌子。

简玫没理他,转向田奈奈和张雨菲,“你们两个有什么想吃的吗?”

钟程衍的脑袋埋在被子里,简玫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一伸手把被子掀了个底朝天,目光落在他气呼呼的面孔上,“你真生气啦?是生我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何念凡完全没有留意郑风的话,他的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去跟简玫打个招呼还是说点什么的好?不过一想到简玫也许会觉得尴尬,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念凡大吃一惊,“怎么伤成这样?谁把你弄伤的?”

简瑰哭着答应了,“姐姐,我知道你也很累,你的那个雇主总是刁难你。我不应该给你打电话的,对不起。”

蒋烈突然匪夷所思地羞射一笑,“本来要是你我就不帮了,但因为你那个英勇的朋友,无缘无故被你牵连,实在是太可怜了。男子汉大丈夫,此时不挺身而出更待何时?”

比起妈妈和妹妹,她难道不是幸运得多了吗?也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少了自己分担婶婶的刁难,她们的日子是不是更不好过了?

一个女生啪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得有个限度,你又不在这儿上自习,我影响到你了吗?”

朱菲龄露出奸笑:臭小子,就这点心思,也想跟老娘斗!

朱菲龄甩开她的手,“你都已经被看笑话了,还在这儿傻乎乎地坐着呢,我要不帮你出头,只怕你这纪检部的副部长,就要被人看扁了。”她俏脸一扬,趾高气昂地向苏倩倩走去。

不过他的嘴是绝不肯服软的,“可怜人多了,难道我家是社会福利院还是教堂接济院啊?”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妹妹简瑰。小丫头在婶婶家呆得憋屈,想趁早上死对头们还没醒,溜出来看姐姐。

简玫的头顶升起一朵蘑菇云,那是她的大脑皮层发生核爆的结果——她实在没法理解现在的状况。那个何念凡,不会真的呛水,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

何念凡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大概是心情不错吧,脚步听上去很轻松。

简玫面不改色,又重新从冰箱里找出食材,准备了起来,“小心别滑倒了,主人。”她还没忘了善意的提醒。

田奈奈担心地望了她一眼,没吭声:自己能为这个朋友做的,除了占座就是记笔记,其他的,她都帮不上忙。

突然一声炸雷,吓得简玫浑身一抖,“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让你换衣服去干活吗?大中午的不做饭,要饿死本少爷吗?”

她只是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认输,可她知道希望渺茫,她还只有18岁,什么样的正当职业会付给她高薪呢?意料之外,电话不期而至,有人请她去做兼职保姆,月薪五千!

他是被父母抛弃了的孩子,连至亲都如此,更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简玫呢?她又怎么会把他放在心上?

“你不会真的在绝食抗议吧?你是有多闲,甘愿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简玫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他面前的天花板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你来啦?”何念凡如梦似幻地低语,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然,这张可爱的娃娃脸是怎么回事?

简玫叹了口气,连法律都奈何不了无赖,她何德何能,怎么忍心看着何念凡饿死?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倒可以做做文章,“我跟你交换个条件怎么样?”她坐在何念凡旁边的地上,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像在趁人之危。

何念凡木然地点点头。

简玫暗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神色,“我现在给你做你爱吃的菜,你呢,晚上给我看两个小时的英语。我明天考你,你通过了,那还是好酒好肉伺候,通不过就任由你饿死,你同意吗?”

这个时候,这家伙怎么突然来了热情?不是说,已经放弃辅导我学习的念头了吗?何念凡从沙发上坐起,“还是算了,我不想学习,你自己学吧。”说罢,晃晃悠悠地往楼上走。

简玫看他脚步虚浮的样子,心中不忍,抢上两步拽住他的衣角,泄气道:“你不想学就算了。给你炒个青菜吧,稍微等一下。”

听见炒青菜,何念凡心中大喜,表面上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不情不愿地返回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

厨房里传出切菜和锅碗瓢盆相碰的声音,何念凡突然感到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他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简玫的动作很轻,他要竖起耳朵,才能感受到这种人间烟火的温馨。何家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平淡而安然了?

简玫的脸瘦了啊!跟小时候的公主娃娃脸相比,现在的她好像更清秀些。少了骄傲的神色,她的自信似乎是由内而外的,更叫人难以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他认识她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间,她变了很多,变得让他无法再怨恨。可他呢?有变得更让自己满意吗?他的生活,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甚至连她都觉得他无可救药了。

之前,他从没想过生命的意义,也从不知道要如何让自己活得有价值。可是,跟她相处的短短时间里,让他不得不自惭形秽,不得不开始思考。因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他的轻视,并不像小时候一样只是恶作剧,而是实实在在的,内心的想法。

可他还是觉得悲伤,因为不管他奋发向上也好,还是自暴自弃也好,都没有人会在乎的。他只是一个住在巨大花园洋房里的,无人问津的空壳少爷,一个担不起大任的,只会让人失望的纨绔继承人。

“过来吃饭吧!”简玫神色冷淡地站在厨房门口。

是了,她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并不是出于关心。在她眼里,他就是个被生活宠坏了的任性的孩子,她纵容他,也不过是因为感谢他的父亲。

一切都与真心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