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满脸幸福的笑,她道:“姐姐,不如我们结亲吧!让我的儿子将来娶你的女儿。”我苦笑道:“别说我还不知道自个女儿在哪里呢!就是知道也不敢随便答应你,你的儿子可是将来的王爷。何况究竟是男孩是女孩还未可知呢!”

过了很久,八阿哥叹口气,拿了方巾替我把脸上的雨水拭去,道:“你就是不爱惜自己,也好歹顾念一下若兰。她身子本就弱,你还如此让她焦心?”我心中一痛,看向八阿哥,他道:“我已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传话。可瞒得了多久?”我咬唇未语。

十三纳闷地说:“为何不敢回头?”我忍笑道:“不怕回头看见跌碎一地的芳心?”他大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我道:“彼此!彼此!”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十阿哥脸色变化多端,犹疑不定。我道:“也许是即使气极了,心底深处仍然不舍得呢!”他猛地把桌上的茶盅扫翻在地,吼道:“不是!不是!我不和你说!我总是说不过你!反正不是!”说着,依旧掩着脸向外冲去。

我喃喃道:“有区别的,肯定有区别的!即使疼痛我也宁愿要真实,而不愿在花好月圆的虚假甜蜜中。”

没有人?!我一时有些呆,仔细扫了一圈四周还是没有人!脑中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上当了!猛地转身看着他叫道:“你骗人?”一瞬间不是生气,而是不敢相信!

“那我以后还会碰到象十三阿哥这样的人吗?”

我心里暗骂了句,混球!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离去。

他转头,静静凝视着我,眼中丝丝哀伤心痛,似乎还夹着隐隐的恨。我再不敢看他,低下头,闭着眼睛说:“告诉我答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面色沉静如水,眼眸中再无任何情绪,幽暗难辨。他只是深深盯着我,我也睁大双眼坚定地回视着他。过了半晌,他问:“我不认为这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我看着他,一字字慢慢说:“你同意!我们就在一起。你不同意,我们就分开。”说完后,只觉得这辈子从未说一句话,需要用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刺痛在心上。

我倒好酒,送到他嘴边,他笑看着我,往日黑沉的眼睛变得很是明快,点点笑意飞溅出来,映得脸色更是晶莹如玉。这么毫不掩饰的快乐!我心中一动,那几丝不甘也被融化少许。还是值得的,至少他现在是这么快乐,不是吗?

我又等了一会,然后才向八爷的帐篷行去。到了近前,看李福正守在帐篷外,四周倒也清静。我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他俯身请安,帮我掀开帘子。我点点头,径自进了帐篷。

我正对院门坐着,目注着门外听着十四的话,只觉心中凄楚难奈,我想要什么?即使我告诉你,你能明白吗?他又能给吗?忽看着不远处,四阿哥和十三正缓步行来,忙想要他住声,可他那句大声喝问出来的‘马而泰若曦,你究竟想要什么?’显然已经被四阿哥和十三听着了,两人都是步子一顿。

什么事情能让十三阿哥如此着急?不禁快走几步,请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十三阿哥急道:“皇阿玛要见四哥,可四哥人却不知在哪里!”我纳闷地问:“你都不知道王爷的行踪?”

我犹豫了下,问:“你可会告诉四王爷?”十三侧头看着我问:“你是不想让四哥知道此事?”我微微点点头。

我没话找话地问:“王爷怎么知道这里有只船?”他一面摆弄着船,一面说:“这是我十四岁那年,随皇阿玛住到园子里,喜欢这片湖面清静,特命人做了放在这里的。”

我转过头,无奈地说:“十四阿哥!你虽说有几个福晋,可男女之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呢?我和八阿哥的事情,你就莫要再管了。至于说我和四爷,难道只许我们笑闹,就不许我和四爷为狗笑一回了?”

他盯着我道:“我听人说姑娘这段时间和八弟过从甚密,两人经常在外结伴骑马。”我笑笑地回道:“太子爷不知道是听哪个糊涂人回的话,我和八爷本就一直往来,何来现在甚密之说?再说了,我学骑马是皇上准了的,八阿哥不过看着我急于学好,不辜负皇上的恩典,才教教我而已。毕竟那些军士顾及我的身份,唯恐出什么岔子,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不敢放开胆子教我。”

他听后沉吟着还想说话,八阿哥已经迎了出来,一面请安,一面笑说:“不知二哥要来,臣弟接驾迟了!”太子爷笑着让他起来。一面不经意地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一面说:“我也是一时兴起,到你这里逛逛,不用那么多礼。”

我听后,心中一定,忙又死死地用手扣住马。他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若曦,若曦……”一遍又一遍,沉重而有力,让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惊惧害怕的心因为这一声声的‘若曦’,慢慢安定了下来,知道他肯定不会让我有事情的。心中既萌生了希望,手上似乎也又有了力气。

吃了四道药,玉檀晚上又多加了被子替我捂汗,到第二日时,虽还头重如山,声音嘶哑,烧却已经退了,人清醒了不少。昨日一天一直未进食,今日中午,玉檀才端了清粥,喂给我用。用完后,她服侍着漱了口,又替我擦了脸,收拾了食盒子出门而去,还一面嘱咐道:“我去去就回!”

十三带着酒气笑说:“你今日这事可办得够漂亮,够狠毒的!待回去,我再和你算帐!”我一笑说道:“敏敏明日就要走了,你给她吹首曲子吧!此一别,不知何时得见,就算是送别吧!”十三点点头,伸手接过笛子,问:“吹什么呢?她可有特别中意的曲子?”我想了想说:“就吹晚上她唱的那首歌。”十三握着笛子沉思了一会说:“没有刻意记谱子,怕吹不全!”我一笑,低声哼了起来,慢慢哼完一遍,问:“可记全了?”十三点点头。

康熙点点头怒道:“有你这么想赢的吗?”我忙跪倒低头说“奴婢知错!”敏敏也跪了下来说:“皇上,不关她的事情,是敏敏逼她和我比的。”

背抵着门,过了很久,似乎才突然回过神来,想着新年的第一天,一切都结束了。深吸口气,挥舞着拳头,对自己大声吼道:“新年新气象!”

殿前当值,一声不经意的咳嗽都有可能招来祸患,所以虽没有大碍,我还是小心起见特向李德全告了假。让玉檀替我当班。

我透过缝隙看着八阿哥的神情,他见到敏敏的打扮,表情微微一愣,随即眼光投向屏风,微微一笑,转回目光看着敏敏。我躲在屏风后,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可看到他一笑,还是心中一跳。

李福拿走裹着的软布,一面用棉布吸着血水,一面往伤口上撒药粉,我不禁上前两步,仔细看去。还好,伤口不算深,只是血仍然不停地在流,撒上去的药粉竟好象没有任何作用。忍不住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烂药?怎么一点也不管用?”

他用马鞭勾住了我的马缰绳,然后慢慢开始勒缰绳,一面对我说:“若曦,先放开一只手,揽住马脖子。”我感觉马速有些慢了,也没有先前那么狂野,缓缓放开左手,摸索着抱着马脖子。他又说道:“另一只。”

我心想,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呢?再粗爽的人入了宫也得变的谨慎。不想再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十四认真地说:“生日有什么打紧的呢?其实最紧要的是你们都好好的。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十四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沉静,默默注视着我。十阿哥也好象想起了刚过去的那场风波,面色也一下沉静下来,安安静静的一旁立着。

三阿哥走后,康熙立即派人去胤礽住处搜查,果然搜出了‘魇胜’之物,康熙大怒,立即下令将胤禔夺爵,在府第高墙之内幽禁起来,严加看守。但却幷没有对太子做任何的处置,仍然被囚禁在上驷院侧。虽然朝内请求恢复太子地位的奏章纷纷而来。

看着她又转到了十三桌前,仍然是唱着歌,平端着酒,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三分傲气。玉檀匆匆回来,附在我耳边说道:“是蒙古王爷的女儿,苏完瓜尔佳敏敏,草原上出了名的美女。”我心想,难怪呢!能挨个给各位阿哥敬酒。正想着,看到十三已经站了起来,脸带笑意,端起酒一干而尽。

我回身对芸香和玉檀说:“都听见了吧?今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伺候!”两人忙应是。

两人相对大笑了一会,渐渐停下来。可仍是微笑着看着对方。经此一笑,两人之间的那点敌意倒好似慢慢地化了开去。我举步前行,他也在侧旁慢步走着,那匹大黑马跟在我俩身后。

树上的叶子越落越少,我一点点地正常起来,至少表面上是。时而也会与丫鬟笑闹两句,只是饭仍然吃的不多。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府去。可如果我只是个丫头,也许逃也就逃了,大家找一找大概也就算了。可我是大清正二品官员驻守西北总兵的女儿,八贝勒爷的妻妹,又是待选的秀女。这里整个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我能跑到哪里去?再说,我还有姐姐,我若真走了,她只怕承受不住。

吃也吃饱了,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可我仍是不知道在唱什么。瞧到十阿哥起身离席。转眼看姐姐正在一面看戏,一面和别的福晋说话。我遂起身尾随十阿哥而去。巧慧要陪来,我说:“你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前面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领路,十阿哥歪歪斜斜地走着,我心想果然是喝不过十三,人家仍是神清气爽的,他却已经颇有醉意。看到前面的屋子,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去小解。我忙转回身子往外走了一段等着。

席间八阿哥时不时和姐姐笑说几句,九阿哥默默地吃着,反倒是十阿哥,许是我和他恰好坐了个斜对面,他是边吃饭,边笑眯眯地看着我,胃口极好地样子。我本来就因为天热没什么胃口,他又这么瞅个不停,我是越发地难以下咽。心想,我对他而言算不算是“秀色开胃菜”?

李德全叹道:“若曦,你真是辜负了万岁爷的一片苦心!”我低头不语。不大会功夫,刑凳备好,执杖人静立一旁,王喜看了圈四周,纳闷地问:“打谁?”李德全淡淡吩咐:“把若曦的嘴堵住,杖责二十。”

王喜大惊,半张嘴看向我,我微微一笑,自动到刑凳上趴下,闭上双眼。两旁侍立的人把我嘴塞住。

一声闷哼,好痛!起先还能默记板数,一板板打下,慢慢身子开始痉挛抽搐,痛得心中黑乱,任何声音都发不出。

“送她回屋。”李德全吩咐完就转身离去。王喜忙叫人抬春凳,送我回屋,一路上不停地说:“姐姐,你忍着点。”

玉檀听到响动迎出来,呆立一瞬,捂嘴惊叫道:“怎么全是血?”王喜急躁地斥道:“还不去备水、创伤药?”玉檀忙转身而去。

王喜指挥太监把我搁置好,挥手打发了他们,俯在榻边问:“所为何事?我来叫姐姐时,师傅脸色甚好,应该不是坏事呀!”

我微喘着气道:“别问了,多知无益。以后好好跟着李谙达,凡事多留心,少说话。你聪明有余,但话却有些多,没有你师傅的谨慎。”

玉檀端水拿药进来,王喜搬了屏风挡在榻旁,人回避到屏风外。玉檀用剪刀一点点把衣服剪掉,“姐姐忍着点,衣服被血糊在伤口上,取时会有些疼。”我点点头,咬住枕头,玉檀快速地揭下衣布。我牙关紧咬,一会子功夫,已是一头冷汗。

玉檀一面上药,一面问:“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我未吭声,玉檀又问王喜:“王公公,究竟怎么了?”王喜跺脚道:“我也正问姐姐呢!当时暖阁内只有我师傅和姐姐在内伺候,我如今也是满心糊涂。”我道:“王喜,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王喜在屋内打了几个转转,无奈地道:“那我先回去,玉檀,你好生照顾,缺什么就来找我。”玉檀忙应是。

玉檀替我拢好被褥,蹲下问:“究竟发生何事?”我道:“其中原由,万岁爷只怕不愿让人知道。只能说,万岁爷对我已经很是宽容,若真说破了,我所犯的罪,就是赐死也不为过。你知道了反倒对你不好。”她默默出神。

我说:“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过你素来谨慎小心,我倒是很放心。”她惊异道:“万岁爷准姐姐出宫了?”我微微笑道:“万岁爷让我去浣衣局。”她猛地从地上跳起,叫道:“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姐姐出身娇贵,连针线都少碰,怎么吃得了那苦?就是那份腌臜也受不了!”

我叹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玉檀凝视着我,缓缓蹲下,头靠在我枕旁,两人脸脸相对,我朝她嫣然一笑,她却眼泪潸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