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玥儿一时大窘,想到自己闹了这一出,肯定成了宫里的头条新闻。她猛然一惊,要是传到丽妃耳中,知道自己“攀上豫王爷这座靠山”,那乞巧……

那人似乎对丽妃起了震慑作用,丽妃生生住了手,终于幸免于难的施玥儿无力地瘫在地上。

那女子嗔道,“人家是认真的,修行就结束了,我又要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笼子,以后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

“腰牌呢?”周易恭恭敬敬地奉上从魏公公手上所得的腰牌。

“你真的想知道跟三皇子有无关系?”

周易渐渐冒出了冷汗,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是,爹,我昨儿抓那她丫鬟的时候,她分明是粗婢村姑穷酸相,今天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公子哥,不是偷,哪来的钱换这身行头?”

“那你真能用一个八卦盘测算出想知道的事……”

“你看那窗上沿。”窗户也许是日久失修,窗头上沿的雕花心木被虫蛀了一块,不细看看不出来,“依着这个房间的位置,正是每月十五前后受西风正面吹袭,他们所说的半夜琵琶声,多数是风从窗台的缝隙钻进来时发出的声音。他们之所以会觉得有女鬼半夜三更弹什么琵琶,定是他们心知肚明这房子的女主人生前受了冤屈,心虚之下便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很快她身上不着一缕,两个婢子细细检查了她的衣服,一无所获,正想退出去回报,忽然一个婢子叫起来,“你看,她的手里拿的,是不是这个?”

按例丧礼一共要进行三天,除了第一天,余下来吊唁的宾客已聊聊无几,施琏儿死活不肯再到大厅跪着,她的膝盖都快起了茧子,也不肯再穿上粗糙的孝服,施夫人拿她没办法,也只好由她去,逝者是位侧夫人,没有追究按正式的入葬与否。

“我从来不知道老爸离开后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么多年一个人一定很孤单吧,她嘴上强着不说,其实我知道的,她心里一直是希望我多陪陪她的。”

“怎么,你不高兴?你的书上说送女孩子礼物要投其所好,我可是问遍了你的同事,他们都说你心头所爱莫过这个。”

她马上六神归位,回他一笑,“当然不是,你是杨景的大哥嘛。”

他放下筷子,“道歉罢了,有何之难,值得你这样愁苦?本来打人是我的不是,道歉可以解决问题,答应就是。”

突然眼前一闪,一道耀眼流光一掠而逝,她惊喜地叫了出来,“流星!”

韩煜齐走在前头,迎面又来一个人,看见她打招呼。

从小到大,老母对风水算命学非常的热衷,好歹她老人家也曾经是人民教师,研究起这行,比讲课考绩评还用心,自小耳濡目染下的莫小嫣反而对此无比的深痛恶绝,身为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员,社会主义的忠实拥护者,她坚决牢记主席的教诲,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他淡然道,“连主子也看不住,这样的丫头不要也罢。”

她一听就急了,“真的不怪她,是我半夜睡不着,所以才出去透透气,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

“丹墀说你和六弟一起被人扔进井里,怎么回事?”

他神色平静,她看不透他是不是在吃味,犹豫一下才把事情始末说了,从在栖霞庵阴差阳错撞破妃子j情,到身不由己被带入宫中,到看见六皇子鬼鬼祟祟爬墙来,除了在听到她被扔下井里之时眉头皱了一下,只是平静地听着,她却能感觉他眉间渐渐舒展开来,连她心情也跟着放晴,

“现在你知道了,你不会为难红玉吧,还有其他人呢?”

他缓和了那日的难看脸色,“一醒来就为别人求情,知不知道你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他一点她的额头,口气略有些无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汁渍。

想起昨晚她仍是心有余悸,转头便笑道,“现在不是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了这么多次难都死不了,以后的福可有得我受了。”

“嫣儿,你不知道……”他把头埋进她散落如青丝堆烟的,拥紧她,哑着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她一震,他以为她会如同凭空而降在这时空一般,毫无预兆无声无息回去原来的世界,他竟是这般没有安全感,一股酸酸软软的情绪慢慢如泉水般溢满心间,她不由伸手紧紧回抱他。

“对不起。”抱得更紧,“不会了,我再不会离开你,再不会让你担心了。”

韩煜齐稍稍拉开她,湛墨色眸子锁着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你发誓?”

“哪有这么夸张?”她有些好笑地,“要不我们来拉钩?”小指勾了他的小指,摇了两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如此童稚的玩意,他表情严肃地执行完每个步骤,“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她忙不迭点头,“那红玉呢?”

“你还记着她?我应打发她去了针斋房,等满了年纪便要放出宫外去,看护不力的丫鬟我容得下她,秦管事也容不下。”

原来把人家流放了,毕竟是因了自己的缘故,她有些于心不忍,转念一想也许出宫是宫中女子最好的归宿,知道他的决定不由旁人左右,她也不再求情。

“你的小丫头已经找到了。”

她眼珠子瞬间亮了,急道,“真的,她好不好?”

“丽妃送了她出宫,安在下人宫外的宅子里,丹墀已经把她带回宫外豫王府,等日后我们出了宫,你便可以见到她。”

“阿齐。”这真是这些日子听到最好的消息,她一时忘形地勾上他的颈间,激动难以言表,“谢谢你,谢谢你……”

“傻丫头。”他沉笑,下巴搁在她肩上,“我答应你的事都做了,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忘了。”

还是没安全感,不过被人深深在乎的滋味还真是不坏,她偷偷自我陶醉了一番,一时母性大发,连声保证,却见他起身端了一碗药汁过来,小脸瞬间塌了下来,不可思议,“还有?”

她一见这黑乎乎的药汁就想反胃,韩煜齐料到她的反应,从怀中掏出一个木雕暗色锦盒来,示意她打开,只见里面小槽躺着一盒黑红色透亮的丸子,指甲般大小,看样子不似寻常的药丸,也不像珍珠宝物,似乎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西域的长有一种黑雪莲,据说百年才开花一次,每次花期不过半日,开的花对伤寒杂病有奇特疗效,所以非常罕有,这是当地的芜羌族人从近百朵黑雪莲中提炼出来的血莲子。”

“这么珍贵?”她疑惑地挑起那颗血莲子,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常出现的“天神雪莲”“千年人参”“灵芝仙草”之类,这么稀罕的玩意,给她吃了会不会太暴殄天物?

韩煜齐似乎看出她心想,“芜羌族每年都会例行进贡,所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黑乎乎的一碗药端到跟前,“要吞了它,还是喝了这碗药,你选一个。”

她瞪眼看了好一会,还是觉得这颗丸子看起来比较顺眼,放到鼻间一闻,有股莲子的淡淡清香,当下便决定选后者。血莲子并不难吞,一仰头便顺着胃道骨碌下去了,口腔中还留有清香,也许是心理作用,吞了这颗珍贵的玩意,她仿佛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四肢八骸涌动,五脏六腑都暖意洋洋,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他给她喂了水,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深深凝视她平静的睡容,默默道,“嫣儿,对不起。”

丹墀无声进来,“秦管事等着主子。”

管事秦岭从昨日一直跪到现时,脸色沉静,面容不改,直到看到主子进来才巍巍地动了一下。

“跪着,本王何时准你起来了?”

秦岭忍着额头跳动的青筋,直挺挺地跪着,丹墀也有不忍之色,“主子,秦管事年事已高……”

“丹墀,是本王太宠你们了?本王的话竟无一句入得了你们的耳?”

“丹墀不敢。”默默地退了下去。

豫王步近秦管事,“秦管事也不敢么?”

秦岭面对动怒的主子,心思复杂如晦,“秦岭不敢。”

韩煜齐怒极反笑,“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竟是想不到本王的遏云宫再无一个可信之人!”

这句指控终于让秦岭动容,抬眼望向主子,咬牙道,“王爷,秦岭对王爷从无二心,天地可鉴。”

他一言不发看着秦岭,“从无二心?那你说说本王的‘一心’为何?”

“王爷明鉴。”秦岭沉声道,“秦岭没有尽到管事的责任,施姑娘被掳,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韩煜齐缓声道,不辨喜怒,“秦管事跟着本王前曾是御前三品侍卫首领,负责父王宫内一切起居安全事宜,从未有过差错,如今竟让一个外来护卫在宫内任意掳走人,你的管事是怎么当的?”他忽地转过身来,直面秦岭,声声如诛,直让人心颤,“秦管事是要告诉本王,你的本事不过是虚有其名,还是本王根本看错了人?”

秦岭脸色顿时变得灰暗,仍是咬牙道,“秦岭自问对王爷别无异心,做的是秦岭该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