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一声。

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了,护送他去神殿接受祝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亚森德罗。语调轻快更加高兴的队长,示意年轻人独自继续和受害者交流……至于他自己,则快步走回队伍里约束部下们。

活生生电倒了前途光明的单蠢年轻骑士,连种族年纪都还傻傻搞不清楚,就想着要怎么把他这老头子给吞吃入腹!

尽量简约详细的介绍有助于法师们减少彼此不必要的争斗,可惜由于魔法公会很久以前就因为法师们的散漫天性分崩离析,模糊的高中低阶概念并不能太好的代表实力。

塞壬·嘉兰诺德,高阶元素法师,一个行将就木的水妖。

礼尚往来的做了自我介绍,塞壬召唤出一道水幕,包住莫名其妙整个人傻掉了的骑士同伴。

这个法术既能够保护对方、又能阻断声音和视觉,虽然阴差阳错的连续意外之下,塞壬还不知道对方的提醒用意何在,但法师间交谈要对任何人保密的古老规则,他还是愿意遵守一下。

嘉兰诺德?那个被上古时代的无聊大法师填平的热带泽国?——你不会是从沙兰卡罗卡跑出来的稀世古董吧?

帕拉赛尔的眼睛里闪出一道精光,显然就算再多杂念缠身,对一个法师来说,研究癖都是难以克服的。

全中。对那双充满研究欲,好像恨不得解剖了自己的黑眼睛并无太多恶感,塞壬甚至有点欣赏起对方敏捷又准确的反应。

从这个名字透露的讯息里就可以推断出自己的身世,足以证明对方知识的渊博,而且头脑聪明、实力似乎也颇强,至少不用念咒就能施展短程传送门这点,对得起高阶法师的名号,水妖在被观察的同时,也在考虑着对方能不能承担他那件心事。

如此古老的事情都能记得,你可比我这个靠年龄慢慢积累的老家伙优秀多了。

如果不是前几天神殿那些吃饱了撑着的骑士,捣毁了最后一座法师塔,我恐怕也联想不到那里去。帕拉赛尔倒对恭维不置一词,反而指着那团裹着某骑士的水幕说:是他做的吧,除了这小子,恐怕就凭那些信仰不坚定的垃圾,还撼动不了一座法师塔。

是法尔特击毁的没错,不过镜之塔的防御系统本来就没完工,我好像一直忘记修缮了。水妖小声补充,银蓝色的耳朵不自然的煽动了几下。

他是觉得坏了就坏了,无所谓啦,但肯定对方不会那么认为……

果然,听到他心虚的解释后,帕拉赛尔整张脸都扭曲了,浑身缠绕不去的负能量元素更是爆发。

你这个暴珍天物的蠢货,那可是笛梅耶最后一座法师塔了——就被你一时偷懒送去费罗湖底喂鱼!?

虽说他此行的主要目标并不是镜之塔的收藏,而是现在就困在水幕里的某个骑士,也就是那该死的光明教廷费尽心机打造的黎明之剑,但骤闻最后法师塔的泯灭就因为这种乌龙理由的黑发法师,还是心在滴血。

咦?难道现在笛梅耶没有法师能够建立法师塔了吗?不得不又召唤了一道水幕以策安全,塞壬很不解的追问。

法师塔说得好像很高深,其实就是大法师建立的研究室,之所以变得珍贵,只因为使用年代长久后,积累下的各种魔法结构和收藏……高塔本身不该是多么稀罕的玩意。

呵……果然是与世隔绝之地幸福长大的老小孩,怪不得能心平气和的和安哥拉那群刽子手走在一起。

突然收起激动又换上那副冷漠傲慢的面孔,帕拉赛尔充满嫌恶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来的。

你以为在这群叫嚷着猎魔猎魔,连魔法女神们都打入伪神行列封杀掉的疯子迫害下,整个笛梅耶还有哪个傻子敢站出来,弄一座高塔当靶子吗!

骗人……!这惊人噩耗让水妖心神大乱,对水元素的控制自然也松懈了下来。

于是似乎嫌这一晚上还不够刺激似的,已经醒来却发现自己处在古怪液体包围下,而急于摆脱的法尔特,正好猛力的一击——

砰的一声闷响,水幕爆出一阵巨大的水花,然后彻底失去了魔法约束的水再也维持不住形态,散落一地,而那些冲破牢笼还没完全消耗掉的斗气却都冲着法师去了。

呜……

塞壬——!正好看到银发的水妖在黑衣男子面前软软倒下的法尔特,理所当然的误会了,扑过去抱住脸色惨白、痛苦呻吟的塞壬,骑士充满仇视的质问帕拉赛尔:你对他做了什么!

完全就是无辜被牵连,还真来不及作恶的黑袍法师一摊手:我可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被你那不要钱乱丢的斗气冲了个正着。不过如果你再不让我做点什么,这个全笛梅耶最后一头的珍稀生物,可就保不住了哟!

指指法尔特怀中渐渐冰冷的水妖,确认到法尔特的眼睛又变成了那种激动过度的金色后,帕拉赛尔露出一个恶质的微笑。

看来之前他们那些复杂迂回的计划都可以作废了,有了这么一个理想的人质,他最终的目标还有什么难以实现的……

看着年轻的骑士低下他高贵的头,将那些奉为神谕的教典戒律抛在一边,伏下身请求自己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邪恶操法者的援手,帕拉赛尔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沙哑扭曲的狂笑——

叛徒沙伊费索洛维迪兰斯,你大概想不到吧?

你和人类生下的这只混血小杂种,居然是个和你截然相反的痴情种呢……

第六章被遗忘和否定的力量

其实对塞壬而言,被斗气擦伤算不得什么致命的问题,他之所以会晕倒,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老年人受不得刺激。

一向以法师身分为荣,隐隐有种高人一等感觉的水妖,突然知道笛梅耶已经没有操法者的容身之地,那种惊诧和悲伤简直无可名状。再加上他连着召唤两个水幕却又放弃了控制,而被水元素小小的反噬了一把。

精神和肉体双重打击之下,塞壬很自然就陷入了休眠状态……本来就低的体温直线下降,让对异族生理毫无概念的法尔特自然而然的误会了,也让其实根本不会任何治疗术的黑袍法师钻了空子。

那个小黑袍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那么着急要和你密谈就是为了这个,如今的笛梅耶已经不记得什么是魔法了。

杰克的声音不似往日活泼聒噪,而是带上几分悲伤。

作为魔法物品最高水平的代表,面对魔法的衰落,它心情更是从圣剑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摔落谷底一直都没能平复。

帕拉赛尔的话虽然对塞壬冲击很大,但他还有些心存侥幸,可一旦杰克也证实了魔法的窘迫境遇,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可是我本身并没有隐瞒法师身分,法尔特他……

无论如何,水妖还是没法把殷勤体贴,总是笑得阳光灿烂的年轻骑士,和冷血无情的凶手联系起来。

所以说你小子运气超好的啦,教廷给法师罗织罪名,说什么窃取神明的力量为非作歹,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解释魔法能量的运用。黑头发那小子满身负能量只要一个探测,邪恶就露馅了,但是你的情况不念咒、不施法……

……就足以隐瞒过那些头壳里长的都是肌肉的铁罐头。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塞壬和杰克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还记得不要暴露身分的杰克,立刻合上书页就想装死——可惜马后炮来者根本不买帐。

出声说话的人是脸上挂着标准尖刻表情的帕拉赛尔,此时换上了一身正规黑袍的邪恶法师,正抱臂靠在门轴上,要笑不笑的盯得水妖发毛。

而另一个不速之客却是那位对装死一途很在行的平斯大叔,已经快手快脚的窜到塞壬床前,拎起某本会说话的红皮字典咋舌。

杰尔勒克哈森之书?果然法师塔里长大的就是会有好东西。只扫了不断挣扎的杰克一眼,帕拉塞尔就推断出了这本书的来历。

如果放在以前……哪怕只是一年前,好学成性的帕拉赛尔也会忍不住去抢夺这本记载了大量知识的神器,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为了获得塞壬的合作,他甚至第二眼都懒得在红皮书上停留。

现在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了,现在那个法尔特斯·亚森德罗还护着你,但等到了圣罗莎,知道水妖是传说中迷惑人心、嗜食人肉的怪物时,你以为他还会用这种态度对你吗?黑袍法师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丝冷笑——

安哥拉光芒普照下,那些自命正义的卒子,没有冲突的时候对你多么温柔体贴呀,热情缠人到令人防不胜防,但是一旦听到他们所信奉的教典中裁决你是恶的,那翻脸无情的速度也实在是快得惊人。

帕拉赛尔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左肋,那里留下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着他的生命……